“为什么只收五十块大洋?”杜青衣知道,这肯定不是太爷发了善心,给她打了折扣,其中必然有原因。
“因为他的下落,我不敢打包票。”太爷笑了,笑的跟一条得道千年的老狐狸一样。
“不敢打包票,还要收五十块?”
“虽然不敢打包票,可我有九成把握,就差那么一成不敢肯定,要五十大洋,还是便宜你了呢。”
杜青衣没有心情跟这个老狐狸讨价还价,现在只要能知道卫八的下落,她已经不在乎别的了。
她的心情,有那么一点纷乱,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急于知道卫八的下落,到底是想找卫八询问白箱子的事儿,还是想看看卫八是否还活着?
“你说吧,五十大洋,我付。”
“你说的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还有那个驼背后生,现在多半是在九王坟。”
太爷这五十大洋倒是没有白收,不仅说了卫八现在可能藏身的地方,还说出了自己的根据。
黑寨子的人当时在村里没有找到卫八和猪油饭,不过,他们也没有放弃,因为黑寨子还有卫八都是外地人,所以,太爷当时专门派人暗中尾随了一阵子。
他们发现,黑寨子的人在全力的搜捕卫八,卫八受了伤,必然走不快,从盘龙山到各处去的道路,就那么几条,每条道儿都被堵死了,尤其是南下的路,黑寨子也有人守在那边。
卫八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他要找地方藏身,这个藏身的地方,就只能是九王坟了。
杜青衣听完太爷的讲述,不由自主的看了王换一眼。这一趟盘龙山之行,比上次去白狼山还要扯淡。去白狼山的时候,无论成败,最起码进去试了试,可这一次,看样子连盘龙山都不用进了,直接可以打道回府。
王换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杜青衣的脑子乱了,王换的脑子更乱。
“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不?”太爷看了看丢在木箱子里的石子儿,说道:“要是没什么问的,把账结一结吧?”
杜青衣按照约定付了钱,等从村子出来的时候,她站在村口的那条小路上,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盘龙山之争,其实已经结尾了,卫八和猪油饭必然失手,没有抢走那些白箱子。时间过去这么久,白箱子肯定也不在盘龙山了。
但是,杜青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找到卫八的必要。
“阿弟,卫八,咱们还是要找一找的,不找到他,后面的路,就没办法走了。”
王换点了点头,很多事情,他自然也能想明白。卫八到了盘龙山,尽管没得手,老板肯定有防备了,盘龙山的具体情况,只有卫八知道。
“去九王坟吧。”
杜青衣又跟燕七说了一下,到了这种地步,话就要说透了,九王坟那个地方,不是什么善地,燕七只是来帮忙,没来由让人家也跟着赴汤蹈火。杜青衣对燕七表示了谢意,同时也告诉燕七,燕子山的人如果要走,随时都可以走。
“再跟你们走一段吧。”燕七考虑了一下,说道:“九王坟那地方,外地人更不好混。”
队伍急匆匆的赶到了盘龙山附近,又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这一次,他们走到了北边的那条大路上。这条路直通九王坟附近的镇子,现在已经顾不上麻烦不麻烦了,所有人都知道,更大的麻烦,或许还在后头。
就这样心急火燎的一通猛赶,队伍来到了镇子的附近。这个地方,是九王坟周近唯一有人聚集的地方,平时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都要到镇子里来买。镇子里不仅有来往的商人,还有从九王山来的人,鱼龙混杂。
这一路上,王换一直都在仔细的观察,想看看有没有黑寨子的人,但是,黑寨子的人全都是四处流亡的逃犯,只要他们想躲起来,就很难被发现。
进了镇子之后,王换和杜青衣就两眼一抹黑了,燕七对这儿多少还算是了解一些,等到了镇子,先带着他们到了镇子里的瓦窑。
瓦窑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整个九王镇的中心,很早之前,这儿是一家大车店,经营了二三十年,后来,大车店的老板出了事儿,不知道怎么搞的,上吊死了,这个大车店就被人嫌弃,觉得很忌讳,过后的两三年,大车店一直空着,无人问津。
后来,有人盘下了大车店,又改造了一番,大车店变成了瓦窑,里头能喝茶,能喝酒,能听书,能看戏,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只要愿意,可以呆在瓦窑不出门。
同时,这里也是消息最集中的地方,九王镇附近的消息,九王坟那些山杠子的消息,都在这里到处流散。懂行的人到了镇子,必然先到瓦窑,吃一吃白家老号的手把羊肉,喝一杯熬的发苦的砖茶,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满足的气息之后,再去办自己该办的事儿。
燕七一边跟他们讲,一边就来到了瓦窑,王换站在瓦窑的门外,抬头看了看。瓦窑的大门,几乎有两丈多宽,四层木楼,地方宽敞的紧,从瓦窑的大门已跨进去,就能闻到一股乌烟瘴气的气味。
瓦窑的一楼,是人流最集中的地方,二楼靠上,都是吃饭喝酒找乐子的所在。偌大的大厅里,摆着一张一张一丈方圆的大桌,西北人的豪爽,从这些桌子上便可见一斑。
“听说,你以前也是混古行的人。”燕七对王换说道:“这儿有好货,半个西北的货,都是从这儿出去的,你若有兴趣,可以到处看看,做一两桩买卖,贴补一下盘缠。”
“算了吧。”王换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完全没心情去考虑除了卫八之外的任何事情。
燕七笑了笑,选了张桌子坐了,瓦窑的一楼是没有伙计的,自己口渴,可以到后头的茶房去打茶水喝,都是很苦的砖茶,熬了几个来回,除了苦味,就再没有别的味道。
一壶茶水还没有喝完,有个穿着夹袄的中年人,两只手缩在袖口里,慢慢走到王换他们的桌边。桌子很大,几个人坐不满,这汉子不拿自己当外人,自己取了碗,从壶里倒了一碗茶水。
中年人多半是想等着燕七他们开口的,可是,一碗茶喝完,燕七还有王换,似乎看不到这个人一样,如此一来,中年人就有些坐不住了,挪着凳子,朝王换这边凑了凑。
“朋友,瞧得出你们的来意,但是,没有血状子,是办不成事的。”中年人微微打了个哈欠,压着嗓子说道:“血状子,我有,出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