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顺利的做完了,村里人如约拿来了粮食和钱,无念只取了点粮食,和王换一起离开了小村。
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尽管知道了狐狸山的位置,还有那条不为人知的小路,不过,他们现在不准备进山,还是要等到破山之后,老板的队伍找到狐狸山再说。
这一趟外出,算是收获不小,王换感觉,现在没有再去寻找老板那支队伍的必要,就算找到了,也不如让他们先去狐狸山和路残生拼命。所以,两个人顺着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老古所在的屯子。
有了屯子,就有了安身之地,有老古在这儿,一切都很安全,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到破山之时。
山中一条几乎看不出行迹的小路上,那辆由两条白狐牵引的木车,还在缓缓的前行。这条山路之所以没有被大雪封堵,是因为整条路就如同屋脊,积雪无法积存在路上。
不过,这条路充满了危险,只要一个不慎,翻落下去,麻烦就大了。
卫八看似还是漫不经心,而实则,他已经把感官全部铺开了,严密的观察着周围的所有动静,包括白狐袍的举动。他知道,白狐袍并不老实,只不过是没办法了,才暂时隐忍着。
因为白狐袍不打算在路上逃脱了,所以,也就没必要一直跟卫八搭讪,从早到晚,也说不了几句话,只不过暗地里不断的瞪着卫八。
“你爹对你很好,是不是?”卫八觉得一路上很无趣,就主动找白狐袍说话,他其实不想把事情弄的太糟糕,现在进山,完全要靠白狐袍当做筹码,去跟路残生谈。
“你爹难道对你不好?”白狐袍瞥了卫八一眼:“我爹是对我好,怎么,你眼气?”
“他如果对你好,就不会一直带着你住在深山里,深山里有什么?除了虎豹豺狼,还有什么?”卫八淡淡笑了笑,说道:“山外的天地,你怕是从来没有见过。”
卫八就当着讲故事一样,把自己走过的,见过的那些地方,跟白狐袍讲了一遍。他讲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市井闲话,讲了小城里的茶馆,澡堂子,酒楼,戏院。
这些,果然都是白狐袍没有见过的,尽管白狐袍心里有抵触,但听着听着,他也渐渐入神了。
卫八的嘴皮子其实也很利索,嘀嘀咕咕的讲了有差不多两刻时间,白狐袍听的如痴如醉,确实,路残生没有跟他讲过这些,如果不是卫八讲述,白狐袍根本想不到,山外人的日子,是如此的丰富多彩。
但是,白狐袍心里再羡慕,嘴上是不会服软的,他哼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我不稀罕。我爹说了,我迟早有一天也要出山的,到外面去闯荡,到了那时候,我想见识什么,都能见识到。”
卫八微微的笑了笑,没有再跟白狐袍斗嘴。不过,他这两刻时间,没有白费。通过白狐袍的话,卫八已经隐隐判断出来,路残生这种人,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而且还带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一起隐居,必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这个原因是什么,卫八暂时不清楚,不过,他敢肯定,作为路残生,一定不想让白狐袍和自己一样,一辈子都窝在那片鸟不拉屎的山里。
随着路程的深入,粮食已经吃光了,卫八开始吃自己带进来的袍子肉。白狐袍每天可以分到一点,肯定吃不饱,但也不会饿死。
就这样走了七八天,按照白狐袍先前说的,距离狐狸山已经不算太远了。
这天,那条一直在绵延的小路,出现了岔路口。一条路,分出来两条小路,一条朝着西北方,一条朝着东北方。
“这儿怎么还有岔路?”卫八看了看白狐袍,说道:“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这么长一条路,有个岔路算啥稀奇的。”白狐袍翻了翻眼皮子,说道:“我是没说,你也没问啊。”
“朝那边走?”
在卫八问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白狐袍的脑瓜子,仿佛转动了成百上千次。靠着西北方的那条小路,看着还是非常险峻,路的两边,全是深不见底的山崖,倒是朝着东北方的小路,稍稍宽一些,也平稳一些。
但是,白狐袍比谁都清楚,西北方那条小路,才是正路,只有顺着那条小路,才可以无惊无险的回到狐狸山。
白狐袍毕竟岁数还小,心里没个定性儿,原本是盘算好了,要到狐狸山再跟卫八算账。不过,白狐袍小归小,却一点也不笨,他很明白,就算到了狐狸山,卫八也不会放了自己,反而会拿自己当做挡箭牌。
白狐袍的心思,立刻变了,他知道东北方的那条小路通到什么地方。
“这边。”白狐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指了指东北边的那条小路,说道:“顺着这边,再走上两三天,大概就到了。”
卫八点了点头,他在分辨白狐袍的神情,白狐袍反正一直吊着一张脸,这一刻,卫八这种眼光,竟然无法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
卫八就觉得,这个白狐袍若是能活下去,等长大了之后,必然也是一方人物。
“那就赶紧走吧。”卫八拍了拍自己的包袱,说道:“剩下的这些吃的,已经不多了,要是再迟几天,都要饿肚子。”
白狐袍驾驭着小木车,调转车头,朝着东北方那条路走去。这条路果然很平坦,小车在上面跑的顺风顺水,腾云驾雾一般的快。
木车如此迅捷,转眼之间就跑出去了差不多有十里路,路面虽然平坦了,但是积雪却越来越厚,遥遥望去,还能看到远处的山林。
“我不想为难你,我到狐狸山,有点事情。”卫八对白狐袍说道:“这些事情,都有得商量,你爹他应该不会不通情理吧?”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小木车微微的左右晃动起来,卫八是多仔细的一个人,木车平坦的行驶了这么远,突然出现了颤动,尽管很轻微,也被他感应到了。他伸出头看了看,路面大致还是很平整的,而且木车下的雪橇从那么厚的积雪上划过去,原本不应该这样颠簸。
紧跟着,木车颠簸的又剧烈了一些,卫八立刻察觉出,木车之所以颠簸,并非道路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来自那两条拉车的白狐。
这两条白狐,肯定是被驯化的服服帖帖,一路上都没有闹过什么幺蛾子,可是此刻,两条白狐却好像在发抖,跑动之间,脚步踉跄,仿佛是喝多了一样。
白狐肯定不会喝多,卫八的心猛然一颤,他感应到,这两条白狐的异常,或许是因为它们察觉到了什么,也或许是因为它们害怕了。
在深山之中,这些野物的感应,要比人灵敏的多,尤其是对那种未知的危险。白狐袍驾驭着白狐,不可能看不出两条白狐的异常,但是他仿佛一无所知,还是全力驱赶白狐,让它们放足飞奔。
木车跑的还是那么快,这时候,白狐袍微微的让木车调转了一下方向,朝着左手边冲去。卫八能明显感觉到,左手边的路,是朝下倾斜的。
就在木车调转方向的同时,白狐袍猛然双腿一蹬,唰的从木车翻了下去。这两条白狐驯化不易,但是,只要能把卫八给弄死,白狐袍就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