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霜伸手捧住桌上的热茶,语气凄然道:“谁曾想欣可满百日的那天,伊红烟命人送来了一份贺礼。”
“她将刺瞎的眼珠包裹金漆,打造出两颗精美绝伦的平安果。”
“大师兄以为伊红烟原谅了他,喜不自禁,亲手将平安果挂在了欣可的脖子上。并写了一封致歉信,要我送去龙门宫。”
“大师嫂不知大师兄与伊红烟的过往,可心细如发的她担心重物伤到细皮嫩肉的小欣可,便在夜里睡觉之时取下了平安果,放在了枕头下。”
“这一放,就放出事了。”
李静霜情绪激动道:“平安果在夜里爆炸,大师嫂当场死亡。”
“年幼的小欣可因为睡在旁边的摇篮里,躲过了本该属于她的死劫。”
“大师兄在会客厅招待客人,听到弟子禀告时为时已晚。”
“这一场意外,是那个女人精心策划的复仇。”
李静霜似被风沙迷了眼,眼角湿润道:“可怜的小欣可百日没了娘,可怜的大师嫂到死都不知情她因何而死。”
灵心伤感道:“掌教师伯造的孽,却被师娘承担,因果因果,谁能不忌。”
李静霜接着说道:“大师兄伤心欲绝,连夜下山,准备去龙门宫找伊红烟同归于尽。”
“师傅拦住了大师兄,罚他去思过崖面壁,且叮嘱我们不许去龙门宫闹事,这件事到此结束。”
“大师嫂是师傅唯一的女儿,他老人家比谁都心痛。但为了整个昆仑山,为了不破坏六脉的约定,他硬生生咽下了丧女之仇。”
“怪,怪得了谁呢?”
李静霜自问自答道:“祸因大师兄而起,脚踏两只船的是他,疏忽大意的也是他。”
“若他真的放下了伊红烟,心生提防之意,又岂会不检查她送来的礼物?”
“他不检查,是因为他还想着那个女人,拿她当自己人。”
“如此一来,伊红烟本人并未在昆仑现身,送来的礼物又被销毁,人证物证全无,昆仑寻什么理由去兴师问罪?”
“师傅看清了这一点,大局为重,所以选择了让步。”
李静霜喝了口茶,满腹浊气道:“伊红烟自毁双目孤独一生,大师嫂因此丢掉性命。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如何断言?又如何算清?”
灵心不偏不倚道:“伊红烟也好,师娘也罢,她们都是受害者,错在师傅身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以说师娘的死是师傅一手造成的,他没理由去恨任何人。”
“当然,如果从欣可的角度去看,这件事又不一样了。”
李静霜附和道:“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师兄为了欣可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不被仇恨蒙蔽双眼,让我们四人保守秘密。对外宣称大师嫂身患恶疾,突然离世。”
“那一天知情的昆仑弟子,都被大师兄送去后山禁地看守洞窟大门,一生老死不得离开。”
“这才保证了欣可至今都不曾知晓大师嫂的真正死因。”
灵心发愁道:“如此难以解开的恩怨,师傅凭什么求得龙门宫珍贵的龙鲤。”
“玉清师叔说师傅出面有五六成的胜算,照我说,这办法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我要是伊红烟,见到当年的负心人,我不得一剑刺死他?”
灵心手扶眉心,苦笑连连道:“谁去龙门宫求得龙鲤的机会都比昆仑大,这条路走不通的。”
“也不一定哦。”李静霜露出狡黠之色道:“毕竟有当年的旧情在,剪不断理还乱呢。”
“二十年前的事啦,过了这么久,再大的恨与怨也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淀,归于平静。”
“好比伊红烟,她自毁双目,放弃了龙门宫宫主之位。可造化弄人,失去双眼的她却借此机缘生出心眼,重新被推上宫主之位。”
“打十年前起,每到大师嫂忌日的前一天,伊红烟都会来昆仑祭拜。”
“一跪就是一天,风雨无阻。”
“以她如今的地位,当年的缘由,她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可她还是来了,诚心诚意为当年的冲动赎罪。”
“大师兄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他能任由伊红烟出现在昆仑山,出现在大师嫂的坟前,有些事不言而喻。”
李静霜仰头道:“行不行的总要试试,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李木出事?”
“小师弟为了昆仑气运,为了救你们被心魔掌控意识,昆仑不出力,哪还有脸面对小师弟?”
“我能这么想,大师兄同样会这么想。”
“脸面这东西不值钱,昆仑掌教的脸面更不值钱。”
“咯咯咯……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李静霜笑道:“明天到了县里,我给二师兄打电话,将这边的事说清楚,让他赶紧派人去昆仑山通知大师兄。”
“快的话,我们回京都后就会有消息回复。”
灵心不放心道:“给掌教师伯加点压力,免得他抹不开脸求人。”
李静霜恍然道:“恩,你说怎么加?”
灵心露出狐狸般狡猾笑意道:“告诉掌教师伯,女大不中留啦,比起做什么昆仑掌教,我更想陪着李木去河溪村生活。”
“噗。”喝着茶水的李静霜狼狈喷出。
灵心眨眼道:“这么说不行吗?”
“你这丫头……”李静霜面露娇嗔道:“大师兄得被你气死。”
“哼,就这么办。”灵心傲娇道:“求不来龙鲤,我就不回昆仑山了,让星雨去做昆仑掌教,带领昆仑越走越衰。”
“师姐……”早竖着耳朵偷听我们讲话的星雨苦着脸道:“你损掌教师伯就是了,干吗还拖着我一起损。”
“我有损你么?”灵心一脸单纯道:“让你做昆仑掌教还不乐意呀。”
星雨使劲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左右晃动道:“不做,打死都不做。”
“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我挑不住。”
“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师傅说了,以我的性子只能做长老,以后接他的班。”
李静霜调侃道:“二师兄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把你往阴沟里带。”
星雨讪笑道:“那个,那个关于掌教师伯的风流债是真的?”
“你小点声。”李静霜呵斥道:“今天的谈话天知地知,再就是我们几个知道。谁要是牙门漏风将这件事告诉了欣可,呵……”
李静霜冷笑道:“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去想。”
星雨捂嘴道:“我什么都没听到,阿巴阿巴……”
飞狼装傻充愣道:“刚才说的啥?哦,晚饭啊。”
说着,两人勾肩搭背的回房,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