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比对了一下雷阳关于古惊尘的描述，我基本可以断定，梦中那瞎眼跛子并不是古惊尘。
但一个跟棺山没有任何关联的人，不可能出现在我的梦里，至于具体的身份，我确实是想不通了。
我们都经历过一场噩梦，没了半点困意，雷阳和袁晓兰干脆一直聊到了天亮。
等到初晨的雾气散尽，红日变成了金色，我们才收拾起来，准备再次启程。
天亮的那一刻，文雅也已经醒了过来，同一时刻，雷阳起身打了套拳，说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唯一还在昏睡的，只剩下张二，我们暂时没有动他，由我留下来照看他和文雅。
袁晓兰和雷阳又去了不远处的灌木丛，再次查看了埋葬那具干尸的地方，两人没多大会也回来了，说昨天新起的那个坟头没有任何异样。
这多少算是个好消息，但实质上并不能让我们轻松多少，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估计都在担忧，这具干尸会不会再次出现，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之中。
袁晓兰又去搜集了一些露水回来，我们尝试着叫醒张二，但他这次是彻底的昏迷了，生命体征在快速的流逝，袁晓兰把露水全部灌进了张二口中，但基本都又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看样子也没喝进去多少。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棺山，雷阳和文雅都是虽然身体异常，但最多也只能算是假死状态，天一亮就能恢复，但如果张二得不到救治，他随时会真的死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山路并不算好走，还是由雷阳背起了张二，我和袁晓兰轮流抱着文雅。
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我又想起来一件事。
昨天晚上的梦境之中，那个瞎眼跛子，一开始是背对着我的，他面朝的方向是那块石碑。
“难道石碑上还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秘密？”我小声呢喃着，心中有些懊悔，但因为不想说出我梦境中多出来的情节，也没有机会再折返回去调查了。
我们这一伙‘残兵败将’走了没多久，雷阳突然站住脚步，招呼我过去帮忙，小心把张二放下，让他趴在了地上。
“他快不行了。”雷阳叹气道，他和张家兄弟本来是有仇怨的，但这段时间下来，又成了患难之交，看上去雷阳是真的有点舍不得张二死掉了。
我们现在也是缺医少药的状况，袁晓兰懂一些野外医疗的知识，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二上身的衣服早就烧掉当燃料了，这会身上只有混杂着泥和血的纱布，他现在不止是面临着失血过多的伤势，更危险的是伤口的感染。
雷阳直接把纱布扯掉，问我要过短刀，慢慢举了起来。
在雷阳举刀的一瞬间，趴在地上的张二发出了动静，是一声阴森渗人的冷笑。
“他笑什么？”我惊慌失措的询问。
雷阳又叹了口气：“不是他在笑，早前我觉得这家伙壮的跟牛犊子似的，阳气很重，就让他暂时背上了两只亡魂，但现在，他两个兄弟想把他留下了。”
我大致明白了雷阳的意思，但还是心存一些侥幸心理：“他们可是亲兄弟，难道忍心害他性命？”
“不一样！”雷阳很干脆的道：“那些东西，不是生命的延续，而是生命终结后，另一种存在的新生。”
“简单而言，他们因人而生，但却不是人！”雷阳很认真的告诫我这句话，我只能快速的点头应和着。
雷阳将刀尖慢慢抵向了张二后背上的两副人脸纹身，张二已经昏迷，连呼吸都快消失，身体没有任何的动作，但两张人脸却在接连做着各种怪诞的表情，一会桀然冷笑，一会悲戚哽咽，一会又充满怨毒和阴狠。
“最好别看，你可能扛不住。”雷阳把刀尖刺进张二皮肤之后，才开口提醒了我一句。
我在心中埋怨，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回头看了一眼，袁晓兰轻轻地把文雅的脸按在自己肩膀上，不让她有机会看到这边。
雷阳的动作很快，我甚至都没听到什么割破皮肉的声音，刚开始闻到血腥气，雷阳就已经把事做完了。
“快！挖个坑！”雷阳急声道。
我匆忙回头，最先看到的是张二的后背两张人脸的部位已经被割去一层皮，裸露出鲜红的嫩肉。
现在再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我也没多少恐慌了，又抬头看了一下雷阳，他攥着的那只手一直在抖，似乎在和那俩东西对抗。
愣神之际，破风声袭来，袁晓兰的匕首插在了我脚边。
我回过神，拔出匕首就近开始挖坑，虽然草木稀疏，但这里的泥土还算湿润，很快就挖掘出一个人头大小的土坑。
“敕！”
雷阳咬牙吼了一声，把张二的人皮丢了进去，人皮像是活物一样，快速翻转了几下，然后变得鼓胀起来，正好撑起来两张人脸。
但雷阳不是没有任何反应，快速的捏了几个指诀之后，把短刀往身前一抛，双手交-合在一起，在半空中摁住刀柄，将短刀狠狠的摁了下去。
短刀准确的刺在人皮上，我的耳朵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充斥着凄厉的惨叫。
人皮被张二钉在了土坑里，他双手还在颤抖，像是要摁不住它一样。
“看戏呢？埋土啊！”
雷阳说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我跟个反应永远慢一拍的二傻子似的，赶紧听他的话去做。
仓促把土坑填充满了之后，雷阳才慢慢缓缓吐了口气，站起来拍打着双手上的泥土。
“刀是把好刀，留在这儿可惜了，要是我那些家伙什没泡水的话，直接给它烧了才更好。”雷阳惋惜了一阵，随即又释然：“算了，反正是你们家自己的东西。”
我都不知道代为保管的短刀居然还是好东西，就虚心请教雷阳，他简短的告诉我：“辟邪的百炼钢，锻造的时候下了功夫，能杀人能斩鬼，但因为要同时对付人和鬼的情况不多，打造这类刀剑的人也不多。”
雷阳一边跟我讲解，一边开始处理起张二后背上的伤，但也只是从身上找一些尽可能干净一点的布料撕下来给他包扎。
不过过了没多久，张二的呼吸逐渐平稳了很多，让我们欣喜不已。
草草包扎之后，雷阳让我帮忙把张二再给扶到他背上，我们两个把张二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他居然醒了过来。
张二虽然虚弱，但我们没想到他会挣扎，重重的跪在了地面上。
我想再去扶他，雷阳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就动不了了。
雷阳阻止了我，我们一齐看着张二颤抖着冲那把插在地上的短刀磕了三个头，口中还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然后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这次张二没那么容易再醒过来了，雷阳背起张二，我问他有没有听到张二刚才说了什么？
雷阳悠然叹气：“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我没有再问下去了，但心里却觉得，张二报仇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一个把张家三兄弟玩弄于鼓掌间这么多年的人，他们盗墓的手段都是那个人教的，哪儿有那么好对付？
这次我们没有再停留，一路上也没再出现任何岔子，在夜幕降临之后，我们已经抵达了接近山脚的位置，按照这个速度，也就一两个小时，我们就能回到西川村。
“停一下吧。”雷阳突然开口说道。
因为张二生命垂危，我们一整天都没敢停下来歇息，我以为雷阳是因为疲累想要停下来歇息，就主动过去帮他搀扶背上的张二。
雷阳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我把张二放下来，又对着前方漆黑的夜幕说了一句：“再不出来，我们就真的走了。”
我心中一屏，循着雷阳的视线看过去，带着黄晕的月光下，突然出现一条修长的身影，在她的身侧，跟着那头浑身雪白的大猩猩。
那个‘长大后的文雅’，再次出现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迎着我们走过来。
再见到她，我内心被愧疚填满，面对着她走过去，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分量，真的不够。
‘长大后的文雅’跟我对视了一眼，还是那个诡异的笑容，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从我身上移去，看向我身后的位置。
雷阳和袁晓兰都没有跟上来，雷阳平时说话也有点阴阳怪气的意味，轻声道：“跑到了我们前边儿，你跟了我们一路吧？”
‘文雅’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改变，悠然开口：“我只是在这里等她，你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我想着总得试一次。”
“试什么？”我开始慌乱，并且为自己的恐慌感到愧疚，明明是我欠她的，她无论做什么，我都不该阻拦。
‘文雅’抬手指着我身后，笑道：“把她给我吧。”
我回过头去，发现她指着的，是在袁晓兰怀抱中‘沉睡’的文雅，刚才天一黑下来，文雅就再次变成了‘尸体’。
现在的气氛有些怪异，两个文雅同时出现，我不知道到底该站向哪边。
“你们，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这个‘长大后的文雅’用这句话问我们，看似平淡，但却又像是隐藏着无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