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陈老头附身在这胖子身上时候说过的话吗?”雷阳像是在问我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回想起在庙宇中的情形,沉声道:“他说你欠他一条命。”
“不是这句。”雷阳马上反驳了我,主动解答道:“他还说过一句很混乱的话,其中有几个词‘赶尸人’、‘没死’、‘偷’、‘活下去’!”
我已经快忘记了当时‘陈老头’说过的话,主要是这些词汇听上去完全没有逻辑性,无法让我记住。
雷阳沉思过后,真的把陈老头说过的话串联到了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阿芸卖给我们的这块木牌,应该就是陈老头给她的,目的是利用阿芸,给我们指明金泉寨的方向。”雷阳先说出了结果,然后才从头开始讲述。
“陈老头是见过张春雷的,但他只是因为看出了张春雷赶尸人的身份就上去搭讪,这个理由过于牵强了,所以陈老头看出的,应该是其他更为重要的东西。”
“比如张春雷的面相,陈老头精通卜算,也展示过摸骨相面的绝学。他看出了张春雷的面相应该是一个已死之人,但张春雷还活着。”
“陈老头无法理解,但张春雷的出现本身就足够对他构成吸引力了,这老家伙是个对‘活着’看的很重的人,他本身也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所以主动搭讪张春雷,必然是想从张春雷身上探明他长生的秘密。”
“但张春雷被我们一路追踪,肯定不希望被无关之人阻拦了去路,所以陈老头才说,赶尸人着急赶路,并不愿意搭理他。可陈老头还是趁机从张春雷身上顺走了一件东西,就是这块木牌,这东西可能还不止两块,张春雷和张家三兄弟手里可能还有其他的。”
雷阳终于说到了这两块木牌,我马上就插嘴问他:“这木牌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一开始还觉得只是张二随便捡了块木头,给我们留条线索呢。”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雷阳说的很坦诚,但语调一转,又变得坚定起来:“但我知道,这种木牌,在这座金泉山上,肯定有大用!”
毫无疑问,木牌的作用已经显现了出来,最起码能让手持木牌的我和雷阳,不受密林中毒瘴的作用。
我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急声道:“张家兄弟也是靠着这种木牌,才能在山上自由行动的?”
雷阳点了点头,继续道:“张家三兄弟肯定来过山上,甚至去过张春雷在山上小住的地方。金泉寨的人说过,他们家里的老物件,在多年前就留已经被张家兄弟收光了。但胖子不是见过他们每次从外地回到CS,都还能带回来同一产地的古董吗?”
“没错,就今年春天,他们兄弟仨还带回来一批呢。”田胖子赶紧附和。
经过雷阳的梳理,很多真相都在慢慢浮出水面。
张二给我们留下的,不止是木牌上的那行字,更重要的是木牌本身。
这东西像是一枚可以让人在金泉山自由行动的护身符,或者说是钥匙,一把能够有资格开启某个地方的钥匙。
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个地方和张春雷山上的住所是不是同一个地方,但最起码也是有关联的,因为张家三兄弟是每年来从这个地方带走大量古董明器。
“陈老头犯了和我们一样的错误,低估了这块木牌的价值,只是把它当做了无关紧要的道具,但如果他保留了这块木牌,就不会在这片密林中丢了性命。所以,这应该就是他觉得我欠了他一条命的原因!”
我震惊于雷阳的逻辑推理能力,觉得这肯定就是真相了,而且这样以来,陈老头的经历和来此的目的都能解释的通了。
陈老头贪生怕死,见到张春雷一个早该死了的人还活着,就想探寻出他长生的秘密,但却也因此,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些难以言明的思绪,有些感慨的道:“如果这老头别这么折腾,最起码还能在永顺县安享个晚年。”
雷阳也悠然叹了口气,沉声道:“趋生避死,万灵之本性。求生而不畏死,万法有度,没几个人能看得清。”
我慢慢品味着雷阳的话,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到的这些话,每次他正经起来说一些禅语的时候,我就无法再把他跟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形象重合起来。
跟雷阳一起感慨了一阵,袁晓兰开始催促我们,询问雷阳:“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是应该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如果不是袁晓兰开口,我都差点忘了现在的处境,准确的说,是他们四个人的处境。
现在我和雷阳有了木牌护身,已经不会再受到毒瘴的影响。
“我还是想再回去一次!”
雷阳突然又这么说,我突然感觉到背后像被什么人盯住似的,一回头,果然是灰皮子用冰冷的目光开始打量我。
“他去不去送死是他的事,你拦他啊,老盯我干嘛?”我忍不住对灰皮子抱怨,但显然他根本不为所动。
雷阳也注意倒了这边曾经威胁过他的灰皮子,主动解释道:“我不是回去送死,而是想回去把僵尸重新封印,毕竟也是我不小心放出的祸端。”
自从灰皮子拿我威胁过雷阳之后,我们的队伍的领导权已经不完全在雷阳手中了,灰皮子也占了一定分量的比重。
灰皮子不希望雷阳死,雷阳不希望我和袁晓兰死,我和袁晓兰随时可能受制于灰皮子。
想通这个关系之后,我突然觉得这特么真跟偶像剧中恶俗的三角恋一模一样。
灰皮子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你可以回去,但我和老田要跟你在一起。”
不得不说,灰皮子虽然思维逻辑和普通人不一样,但他却很能抓住最关键的点,一定要跟着雷阳。
“那只能你们俩跟我回去了。”雷阳略显无奈的耸了耸肩,善意的提醒道:“不过会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我就无法保证了。”
雷阳让灰皮子自己做决定,灰皮子也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当即就拉着田胖子走到了雷阳身旁。
田胖子其实是有些不情愿的,一直小声抱怨。不想来来回回的瞎折腾。
我们也看的出来,让满身肥肉的田胖子跟着瞎逛,确实是难为他了。
但灰皮子没有想留下田胖子的意思,虽然没多说,但我也看的出来,灰皮子对我们所有人都有戒备心,他不愿意把田胖子交在我们三个手里。
无奈之下,队伍再次分成了两组,雷阳带上了灰皮子和田胖子,要回去解决僵尸,但雷阳没说具体要怎么解决。
剩下我们三个人,雷阳就让我们在原地等着,如果他们一直不回来的话,就让我们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他在地上给我们画了个箭头,说按这个方向走就行。
目送他们三个人离开之后,我们就找了片平坦一些的空地坐下来休息。
雷阳留下的那个箭头,是仅有的后手,但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冒险的。
这密林中的树看上去都长的差不多,又满是毒瘴,走不了多远肯定就会迷失方向。
而且,我们也不希望雷阳无法再回来。
我们三个人在地上坐了很长的时间,不过因为有了这块木牌,也没再出现产生幻觉的情况,每个人轮流握着木牌,也确实管用。
在这里看不到头顶的阳光,也无法分辨时间,我只觉得是过了好久,产生了饥饿感。
袁望就把背包里的食物拿出来一下,三个人继续在原地等待。
在我艰难下咽压缩饼干,被噎得半死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虽然很慢,但确实像有个人在行走。
我马上询问袁望和袁晓兰有没有听到声音,但他们都说没听到,袁晓兰还把木牌塞到了我手里,以为是我没拿着木牌,出现了幻觉。
木牌到手之后,脚步声依然没有停止,我站起来四下找寻着声音的来源。
从雷阳留下箭头的方向看过去,我看到了一条模糊的人影,在毒瘴中时隐时现,但他行走的方向是固定的。
我比对着箭头与这个人的方向,一直在一条直线上。
“他在那儿!”我抬手指着远处那人的背影,但话音刚落,身影再次消失。
脚步声还在,但人影不见了,这不是他凭空消失,而是被涌荡的瘴气掩盖了身影。
袁望和袁晓兰还是说没看见有人,我耳中的脚步声终于是渐行渐远。
他们两个还是认为我是出现了幻觉,就连我自己都开始自我怀疑,但视觉与听觉的双重保障,又让我觉得这不像幻觉,而是在不久之前,真的有个人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
在我陷入纠结的时候,后方再次出现急促的脚步声。
我猛然回头,看到是雷阳他们三个回来了,才渐渐放下心来。
还没走到我们身边,我就看到了田胖子下巴上都是粘-稠的呕吐物,这死胖子还浑然不觉,想跑过来跟我说些什么。
我赶紧让他先把自己收拾干净,田胖子才用手在下巴上抹了一把,瞪圆了一双小眼睛道:“你们幸好没跟我们过去啊,你们都不知道雷爷太干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