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的看着雷阳:“你师父也能画出飞天图的神韵?”
“是我们的师父!”雷阳纠正了我一下,继续道:“所以我们之前找的那些个剑术高手,这个方向是错的,重要的不是剑术高手,而是只有我们这一门的剑术,才能画出飞天图。”
我还是有些茫然:“飞天图与我们师门的剑术有关?”
“应该是这样。”雷阳沉声道:“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当年进入棺山的人,不止是一个巧合了。于老怪那把金刀上的字,可能另有深意。”
袁晓兰终于有机会加入我们两个的对话,念出了那两行字:“水涧不生莲,天地亦如棺!”
雷阳开始分析:“我们师门的剑术,传说练到极致,会在人身上呈现出莲花状的伤口,而且目前为止牵扯到其中的,或许不止是一批人,而是一批世代遗留的传承。”
我更加就觉得头大,雷阳这一路上肯定早就把这些琢磨了很久继续往下说。
“目前已知,飞天壁画与师门剑法有关,而于老怪身上,或许也代表着另一种与棺山的关联,但你们于家并非一开始就是如此,是于老怪的师父,将这种关联转嫁到了于老怪身上。”
我想起了那个快被我遗忘的族群:“张奇!张家!”
“张家有太多的疑点,无论是明初的张中、清朝的张太虚,已经于老怪的道士师父张奇,可能真的都来自于同一个张家,只是到了张奇这一代,他为了帮家族解除和棺山的联系,把其中的因果转移给了你们于家。”
我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也就从几十年前开始,张奇所在的张家已经离开祖地,四散于天下,而且这个家族的传承中,有一条是每隔一代或两代必须要有一个人成为道士。
这种祖训又表明了,张家的秘密只留存于极少数人之中,甚至是隔代传承,现在这个张家,基本已经算是彻底消散了。
张奇把事情做得很绝,张家已经没了,我们于家再想把某种和棺山的牵连还回去,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张奇,或许当年上山的人之中,就不会再有我祖父,而是由泓益老道,这个张家最后一个道士担起责任。”
我感慨了一番,但也没想过要再去找泓益老道,上次在袁家庄一别,泓益老道都八十多岁了,能活多久还不好说。
而且泓益老道对于这些往事并不知情,张奇把某些秘密或者是因果传给我祖父,却没有告诉张家后人,我找泓益老道也没有任何作用。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刀,隐约已经明白了雷阳的意思。
现在我已经和棺山脱不了关系了,在从棺山回来之后,我爸曾和我深谈过,问了我要怎么选择今后的路,我的答案是要往前,不会像他一样只做一个闲散半生的普通人。
因为张奇强加给我们于家的这份因果,我必须一力承担了,所以雷阳传授我剑术,但却让我用刀,或许他也是为我叫屈,凭什么张家的事,要由我们于家来承受。
吴威随时会回来,我们也没有再接着往下聊,而且雷阳担心当年的真相会把我们俩的先辈和袁晓兰的太爷爷划分为两个阵营。
虽然我知道就算真相就是如此,袁晓兰也大概率会站在我们这边,但我们也要为袁晓兰考虑,毕竟和仇家的后人达成统一战线,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雷阳教了我一些剑术的入门技巧,但我的天赋好像确实差点,雷阳一脸嫌弃的样子,说他从练剑到出师,用了十几年,我可能最起码得二十年以上才能勉强拿得出手。
我不置可否,这些东西本来就该是童子功从小练起才对,我也不指望成什么名家大师,以后能尽量自保不拖累他们就行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雷阳也察觉到了饭桌上的压抑气氛,而且始作俑者还不是吴威。
我找了个机会,把老灰和袁晓兰怄气的事告诉了他。
雷阳回到饭桌之后就一拍桌子:“我们也该出发了,明天就走,先去老狗岭。”
袁晓兰担心雷阳的伤,雷阳又展示了一下受伤的右手,强硬道:“我们师门的疗伤药比医院里那些大夫强多了,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我知道雷阳是不想再让袁晓兰留下来受气,我虽然有点感动,但晚上还是去雷阳的房间找他。
“你这样甩脸子,会不会不太好?”
雷阳没有我想象中的发火,而是有些悲戚,怅然道:“老灰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老灰了,失忆之后,他就是另一个人,我也不是觉得他不好,反倒觉得他现在这样有了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也挺好的,我们没必要抓住过去的情义不放。”
我豁然开朗,雷阳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他看事情还是远比我通透。
第二天一早,我们各自打包好行李,田胖子想来给我们送行,被雷阳一把勒住了脖子。
“你的行李呢?我来的时候说过了,不管再你这次再怎么说,我也得把你拴裤腰带上带走。”
连我都以为雷阳说的是戏言,没想到他还真的言出必行。
“行,雷爷,我跟你走。”田胖子居然也没怎么反抗,直接就留答应来了,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出去散散心,老灰的事我还得冷静下来考虑考虑,或许当时从医院醒过来之后,他就已经算是死了,现在的老灰,我不认识。”
我突然意识到,老灰的失忆和性格转变,最为受伤的还是田胖子,老灰是他的挚友,但现在老灰已经快连他都不想认了,先是古董店老板的女儿,又是那个叫雯雯的女明星,老灰压抑的本性像是突然完全释放了一样。
“放心吧,不用你跟我们下去,你就在地面上帮我们看看行李等着验验货就行。”
雷阳拍了拍田胖子的脸,让他回去跟老灰告别了。
等田胖子艰难的扛着行李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车上等他了。
六个人无法乘一辆车,我们就很默契的把吴威丢下了,他也不介意,还乐呵呵的说自己打车过去。
我们到了机场之后,最先等来的,居然不是吴威,而是老灰。
“你怎么来了?”
田胖子脸上露出笑容,但眼眶一下子变得红润了。
老灰低头看着手里的机票,头也不抬的道:“你们不是也去陕西吗?我和你们同路,雯雯的剧组也要去黄土高原上取景拍摄,我和她跟剧组一起过去不方便。”
田胖子的眼神一下子又黯淡了,我们四个人赶紧交换了一下眼神,应该想的都是一样的。
雷阳给我使了个眼色,现在除了田胖子之外,老灰也就对我的态度还好点。
“这么巧吗?我们刚要走,你女朋友就正好要和我们去同一个地方。”
老灰把机票叼在嘴里,顺手拿过了田胖子的行李箱,含糊不清的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剧组临时决定的,不过正好我也能过去照顾一下老田,他一个人根本不行。”
我欣慰的笑了笑,老灰还是在乎田胖子的,不管是过往几十年的感情还在,还是这段时间重新建立的情义。
过了没多久,吴威也赶过来了,跑的满头大汗,看到我们之后就开玩笑道:“我还你们得故意把我丢下呢。”
我和雷阳去托运了行李,忙活了大半天,主要是我们的行李中又是刀又是剑,还有袁晓兰的那一箱子弓箭,都得检查工艺品证书之类的。
“老灰的那个女朋友,有问题!”
雷阳是我们之中唯一没和雯雯见过面的人,但却直接说出了对于她的看法。
“我也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说是剧组临时决定,但我们之前就知道,雯雯是贷资金组,剧组里她的话语权最大,我觉得她的目的就是跟着我们,甚至她接近老灰,可能都是怀揣着目的的。”
雷阳和我简单交流了一下,我们现在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我们达成了共识。
如果雯雯的剧组只是在陕西境内取景,距离我们很远的话,我们可以勉强认为这是巧合。
但如果要取景的地方,正好就在老狗岭附近的话,那么我们可能真的要多担心老灰的处境了,说不定这次田胖子的直觉是对的,雯雯真的没有老灰想的那么就简单。
我们搭乘飞机到了西安,也没直接去老狗岭,而是先在城市里找了个酒店住下。
让我们几个颇为在意的是,飞机刚一落地,老灰就有些茫然的说了一句:“这地方我好像来过,但感觉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那时候这里还没那么繁华。”
田胖子赶紧补充道:“你确实来过,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这事儿,得有快二十年了,那时候我忙着做生意,也没详细的问你。”
我想起了老灰失忆之前,在金泉山告诉过我们的一件事。
他年轻时在两陕之地盗过一个上下两层形制完全一样,但是却颠倒的镜像墓,那个墓里有从下往上倒流的水银河,而且还有一口吊在墓顶上的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