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我幻想过老灰可能会是伤势惨重,全身缠满绷带插着管子的惨状。
但在亲自来了之后,才看到老灰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也没穿病号服,身上是一件丝绸的睡衣,被窗外的阳光这么一照射,还有点痞帅大叔的味儿。
白大褂没直接给我们开门,而是先讲述病情:“我们给田常先生做了多次检查,他体表和身体内部没有任何的伤病,但就是一直没有想醒来,大脑组织也一切正常·····”
不等白大褂说完,田胖子就扯着嗓门咋呼:“老灰啊!你可千万别变成植物人啊!老子连个花儿都没养过,也不知道啥时候该给你浇水啥时候该给你施肥啊!”
我们几个用震惊以及尴尬的眼神注视着田胖子,不知道这货是真的没有医学常识还是脑子抽了胡言乱语,这都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好在我们也没有尴尬太久,白大褂似乎是个书呆子,开门请我们进去之后,就告辞说要去进行什么学术研究。
在他走后,我才小声跟吴威说:“这是你们局里的人吗?怎么感觉一点也不靠谱啊?”
吴威面上也有些尴尬,解释道:“有时候还是靠谱的,局里搞研究的几组人都有点······不一样,但这些人很好控制,给他们想要的标本和研究对象,就能几天几夜的投入研究中去。”
我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电影里科学怪人进行人体解破的画面,庆幸着刚才那个白大褂没一时想不清楚再把老灰给剖了。
一行人就进入病房之后,田胖子第一个跟号丧似的冲了过去。
但还没等他跑到窗前,老灰突然睁开眼睛皱眉看着他。
田胖子僵在当场,我们也傻眼了,我本来都已经想好安慰田胖子的话了,但这会一句都怕派不上用场了。
“要不要叫医生?”
袁晓兰想去外面叫人,老灰对我们摇了摇头:“我没事,一直都没事,就是不想跟那些人说话,就天天装睡而已。”
老灰的话又惊爆我的三观,在这种高度机密的医院里,光靠装睡就能一次次骗过那么多人?
“我有自己的办法,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让他们把我当做一个死人。”
老灰很主动的解释着,我突然感觉到异常,老灰说话的语调,跟以前不一样了。
准确的说,是跟他失忆之后的状态不一样了。
现在的老灰,跟我们初认识的时候,以及在金泉山的时候很像。
除了田胖子这个因为过度担心而‘丧失了’心智的就家伙,我们其他人都感觉出了这一点。
我们走到老灰窗前,他拿了个枕头倚在身后,一脸平静的道:“我一直在等你们,除了不想跟外人打交道,也怕他们和你们之间的关系有没有什么冲突。”
“你先等一下!你刚才说了‘外人’对不对?我怎么感觉你突然变正常了?也不对,你这样正常,反倒就是不正常!”
我说了半天,先把自己给绕晕了。
老灰主动解释了一句:“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从小到下,以及我们去过的苗王那个大斗。”
几秒钟后,田胖子用自己近三百斤的肥肉就往老灰身上砸去,要不是这里的设施质量确实没得说,我都担心他这一下会把床给压塌了。
腻歪了一阵之后,老灰也终于坚持不住,推开田胖子之后大口喘着气。
就在这时候,门外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肯定是观看监控的人已经发现了老灰醒了,正在急速赶来。
“找个借口,或者有没有办法让我离开这儿?”
老灰不止记忆恢复了,而且智商也回来了,脑子转的飞快。
“有!”
雷阳也发挥了偶尔机智的特性,从怀里抽出一大把符纸,随手洒向半空,小声念叨:“本来也是为你准备的,没想到还是能用上。”
很快,由刚才你那个白大褂带领,一群医护冲了进来。
我也跟着机智了一把,拉着袁望给我壮气势,拦在病房门口。
“你们先别进来,我们家小雷子正在施法救人呢,还得一会就结束,要是法事不做完的话,人可能就变成傻子了。”
我随口胡诌,把这群无神论者唬的一愣一愣的,心里一阵恶趣味得逞的快感。
另一边,老灰和雷阳他们快速的交谈,可惜我忙于充当‘门神’,是听不到他们说话了。
闹腾了一阵,一群伪装成保安的军人过来了,雷阳咳嗽了几声,冲我使个眼色。
我可以去哄骗搞医学研究的,但绝对不想跟这群人发生冲突,弄不好就一个过肩摔给我撂地上了。
老灰的‘离奇’苏醒,又成了援关地质勘测局内部的一个奇迹,当然还有几个搞玄学的趁机为自己理论正名,大力推崇雷阳。
当然,这些都是事后我才知道的,虽然事件的参与者是我们,但其实跟我们没有太多的关系。
老灰又目色冷漠的被推去做了一通检查才被送回来,我偷偷询问雷阳,刚才老灰都说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说,时间光够我给他说明咱们现在的处境了,不过我们这次不需要隐瞒什么事情,毕竟组织上会继续派人盯着咱们,一些秘密,他们总会知道的,早点晚点而已。”
“而且让他们多知道一些,也可以让他们提前准备,对我们也有好处。”
虽然雷阳没有特意说过刘雯雯这支队伍的责任,但他心里肯定是自责的。
我们的确不喜欢被人监视着,但也并不想让这些人去送死,蒙古无人区的事,等于是我们变相坑杀了一批人。
老灰被送回病房之后,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医护以及‘保安’都快速离场了,病房中只剩下了我们几个。
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我也放松了下来,但吴威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吧,局里的人不会太多过问的,说完之后,他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在床头柜上敲了敲。”
这也是一出戏啊,人是撤出去了,但很显然,这房间里被安置了窃听器。
老灰也马上会意,说话开始留有余地,不过雷阳也一直紧皱着眉头,看得出来,这次他是真的想对组织上‘坦诚’一次。
“我们从阿尔山的旅游区出发,一开始往北,后来车辆无法行驶,我们就徒步进入了无人区。中间出现了一些极度恶劣的天气,但并没有特别异常的事情发生。”
“直到······我们走到了一个雪山面前,那个雪山很奇怪,无论我们怎么走,都无法拉进和它的距离。而且更为恐怖的是,我们回头想要里开的时候,发现我们和它的距离还是保持不变,被困在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我隐隐觉得这种情况怎么似曾相识啊,不就跟我们在沙漠中看到的,那些一次次徒劳行走却无法靠近古建筑的阴魂一样吗?
唯一的区别就是,老灰他们这批人还要聪明些,知道往回走。
老灰等我们理解了他们当时的处境之后,就继续讲述。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本来是找不到那座雪山的,全是钱宇在带路,他总能在关键时刻为我们指明道路!”
这可能就是和他与袁晓杰争执的原因有关,但老灰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讲述了很多细节,但显得无关紧要。
雷阳耐不住性子了,直接问他:“那个录像拍下来的事儿是什么情况?你当时在场,应该知道原因吧?”
老灰突然陷入沉默,过了半晌才开口:“其实,我不知道。”
我还以为他是不想让这件事被窃听器听到,但他很认真的补充:“或者说,我一开始是知道的,但我好像从某个时间开始,就忘记了其中的原因,我记住的,也只是拍下来的那段录像,甚至我再回看的时候,还怀疑录像里的人是不是我?”
这又是一桩邪门事儿,但我先怀疑到了老灰自己身上。
“会不会是你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你想起了一部分事情,但又忘记了另外一部分经历。”
我感觉老灰的脑子就像个存储有限的U盘,想要记住一些事情,就需要清理删除另一部分,来确保有足够大的内存。
老灰认真的思考,最终摇了摇头:“这和我自身记忆无关,当时肯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我能回忆起来很多的细节,但怕偏偏就是几个最关键的时间节点发生的事情,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这是老灰很坦诚的言论,我们也一起陷入思考,但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田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眨巴着小眼睛问老灰:“那你还记得那个狐狸精的事儿不?你恢复记忆了,就不喜欢她了吧?”
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和压抑,我恨不得打开窗户把田胖子从二楼丢下去。
不过,反正问也问完了,我还是期待着老灰会给出是什么答案。
过了半晌,老灰才开口回答:“我记得她的所有事,但像是对她没有了任何感觉一样,我觉得之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