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从前,看到魏薇突然出现在夜色中,沈天河肯定会用手捏捏自己的眉心,念叨一句“最近肯定是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然而这一次,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幻觉。毕竟,他是刚刚见过鬼的,而那天又恰好是七月十五。
沈天河很紧张,虽然他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魏薇的事情,可是看到前女友的鬼魂出现在面前他依旧很紧张。
魏薇先是站在原地对着他一阵笑,就是那种毫无温度的冷笑。在笑过之后,她把手伸进了那条她最喜欢的花格子短裙下面,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血淋淋的肉团托在掌心,一步步的朝着沈天河走了过来。
“你要干嘛?你又不是我害死的,孩子也不是我的,你来找我干嘛?”
沈天河一边说,一边往后退。魏薇并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走,自顾自的笑。
“不可理喻!你简直不可理喻!自己不检点出了事儿,回头又想让我当接盘侠吗?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觉那么好欺负!”
沈天河对着魏薇吼了一嗓子,后者依旧不为所动。沈天河干脆也不管了,扭头就往楼上走去。
可是古怪的事情出现了。
五层楼而已,以一个年轻人的脚力不过两三分钟就上去了,可是沈天河走了一会儿后,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刚刚明明已经走过四楼了,为什么现在出现在楼梯右边的那扇门上还是挂着402的牌子?
楼道里,已经能听到魏薇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了。沈天河情急之下,掏出钥匙打开了402室的门。
没错,就是402室的门。
作为一个医生,沈天河是个做事非常细致的人。虽然402的业主承诺把老太太的骨灰拿走,可是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拿走个一两天又偷偷给放回来。
在随同402室业主一起进来的时候,沈天河就找机会印下了房门钥匙的模印,找人原样配了一把,以便随时来查看老太太的骨灰盒有没有被放回来。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进入房间把房门关山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坐在沙发上的魏薇。而当他转头想要开门逃离的时候却发现不管他怎么用力拉扯房门都是纹丝不动。
沈天河当时吓坏了,满是惶恐的询问着魏薇想要做什么。
魏薇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
两个卧室的门随之打开,两个肿胀的人形摇晃着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沈天河呆住了,那竟然是两个大体老师。
所谓大体老师,是对于医学院中人体标本的尊称。而眼前这两个大体老师沈天河都非常的熟悉,在学校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在他们身上下刀,研究人体构造。打从心底里,沈天河对大体老师们是尊敬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两位大体老师,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脊梁一阵发寒。
“怎么会这样?老师,大体老师,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你们要干什么?”
沈天河当时只觉得自己都快无法呼吸了,两位大体老师一言不发,只是用僵硬的步伐朝着门口的他走来。
而沙发上的魏薇则终于换了一个姿势——她把二郎腿放下,身子后仰,然后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件事,沈天河以前是很喜欢看的,有时候他还会亲自动手帮魏薇脱。可是这一次,他只觉得恐怖——随着衣服一件件脱下,魏薇身上雪白细嫩的肌肤开始“啪啪”的迸裂,一条条皮肉翻卷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呈现在沈天河的面前,当她把最后一条黑色的蕾丝小内内脱下的时候,脖子以下基本上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天河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足足加快了一倍,他很清楚那些刀口都是在他在魏薇的身上留下的。当初下刀的时候,他的心中未尝没有一种痛割坏女人的快意。可是如今再次看到这些刀口,他能感觉得到的就只有心悸。
“我要干什么?你记得第一次上完解剖课,我给你讲的那个鬼故事吗?”
魏薇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走向了沈天河,一滴滴福尔马林溶液随着她的走动,从刀口中不停地滴下,散发着和娇媚肉体完全不符的刺鼻味道。
“故事……那个……捐赠尸体的故事?”
第一次解剖尸体,对沈天河的冲击很大,所以魏薇讲的那个故事,他记得也很清楚。
故事里说的是一个解剖学讲师,解剖了一具意外死亡的女性尸体,那位女性的鬼魂后来找上了他,并且一次次的质问他——
“你说……刀子划过的时候,尸体会不会痛!会不会痛!”
尖锐到变形的声音从魏薇的喉咙里发了出来,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闪到了沈天河的面前,鼻尖甚至已经触到了他的鼻尖,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气体从魏薇的鼻孔喷出,又钻进他的鼻孔,沈天河险些被呛得直接昏过去。
“都,都已经是尸体了,当然,当然……”
沈天河本来想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然而此刻,他却又说不出口了。
是啊,刀子划过的时候,尸体到底会不会痛呢?之前他的世界观是无神论的,人死如灯灭,他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喊出这句话,可是现在,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鬼魂存在的。
那么,尸体到底会不会痛呢?
“当然什么?说不上来吗?没有关系的。你说不上来的话,只要自己好好体会一下就好了。”
当魏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位大体老师也已经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了门边,他们一边一个抓住沈天河的手腕,把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沈天河一边叫喊,一边拼命的挣扎,然而这套房子好像突然变成了隔音的一般,不管他如何叫喊,都没有收到邻居们的回应,而他挣扎时的那点力道在大体老师的压制下更像是蚍蜉撼树一样,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像当初交往时,那样,魏薇用纤细的手指,一颗颗解开他的衣扣,把他的衣服一件件从身上扒了下来,扒到和她一样一丝不挂。然后,她从扯开自己的胸腔,从心脏上拔下了一把手术刀,一股福尔马林溶液立刻从心脏上那个缺口中喷了出来。
沈天河哆嗦了一下,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在解剖魏薇尸体的时候,本来是不需要对心脏动刀的,可是他一时出神,手抖了一下,让手术刀掉了下去,似乎就是插在了这个位置。
“你看到了吗?是你在我的心脏上插了一刀。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是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去求你的,但是你呢?像对一条狗一样一脚把我踢开,那感觉就和被你在心脏上插得这一刀一模一样。那么现在……该你体会一下这种感觉了。”
刀锋划过了沈天河的身体中线,让他感到一阵冰凉,紧接着,在腹压的作用下,胸腔和腹腔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还冒着热气的内脏。
魏薇就像对待什么宝物一样,一件一件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脏器取出了体外,直到最后只剩下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她俯下身子,用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舌头在心脏上轻舔了一下,然后,一刀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