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同学,我们没有骗你!”
“是啊,清澜,大姐不会骗你的。”
墨清澜这一副暴怒的模样,让我和张雨仙全都捏了一把汗。
张雨仙略微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朝天一扬,符纸脱手之后悬在张雨仙头顶三尺之处静立不动,我清楚的看到那符纸之上竟然写着一个“魔”字。
“龙虎山天师府一脉,第六十七代传人张雨仙,在此发下心魔大誓,先前所说墨清澜命魂之事无半字虚言,如违此誓,心魔缠身,永无证道之日!死后魂灵永坠黑色奈何之血!”
张雨仙面色极其郑重的在胸前掐了两个法印,那张符纸之上的“魔”字陡然绽放出大片猩红色的光芒。随即,符纸破碎,红光落下,在张雨仙身边盘旋片刻之后,尽数隐没进她的身体之中。
很多人发誓就好像放屁一样,可是对于修行者来说却并非如此,刚刚张雨仙这发的就是传说中的心魔大誓,是所有誓言中最为凶狠,最没有转圜余地的一种,受天地法则的见证和制约。如有违反,必然应誓。
“你……大姐,你……”
墨清澜似乎也被张雨仙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惊到了,举着钩戟,愣愣的看着她。她在第一次俯身的时候查了很多的资料,甚至还自学了一个写假魂的法术,那么她也理当知道心魔大誓代表的是什么。
“什么我不我的。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反正我说的是实话。心魔大誓也没有什么不敢发的。现在就看你信不信我了。真的。你的命魂真的不在他们手里。呜……”
话刚说完,一口鲜血就从张雨仙的嘴里喷了出来。
“张雨仙,你——”
这一口血可是把我给吓了一跳,该不会墨清澜尸体里的命魂也只是个假魂吧?张雨仙这是应誓了还是咋的?怎么好端端的还整出一口血来?
“我没事儿!和心魔大誓没关系。是我中的尸毒……刚刚调动法力的时候,牵动了尸毒。二者起了冲突。呸——”
一口血沫子。被她吐在了地上。
“清澜,我们才是姐妹!你不相信我,难道要去相信地下的那些妖魔鬼怪吗?要不是它们,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它们看来,你不过就是一件帮助它们脱困的工具,是帮助它们提升实力的养料!”
“我……我知道了……”
墨清澜狠狠的咬了一下牙齿,整个人的气势都委顿了下来。
“唉,这底下的玩意儿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对了,刚才地底下发出的那些声音你是能听懂吗?它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是张雨仙在姐妹们中人望太高还是说心魔大誓比较有说服力,反正墨清澜能冷静下来是件好事。只要她不抽疯,那我们眼下的危机也就算解除了。此时我倒是对地下那些玩意儿更多了几分好奇。
“它们说你们是为了阻止我才在那里胡说八道,我是被它们的尸毒感染的,另外那半魂魄自然在他们手里。而且我只要把它们放出来,就算不去地府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有的是两脚的猪羊等着我去品尝……他们还说……”
墨清澜突然顿了一下,颇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张雨仙,见到后者鼓励的眼神后,她才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还说让我不要伤了大姐,这么好的不羡羊,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品尝过了。”
“不羡羊?”
这个词让我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一提到这个词,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永嘉之乱神州陆沉。那时候的蛮夷在华夏大地上肆意烧杀抢掠,把人当成了可以肆意宰杀果腹的牲畜。而不羡羊,指的就是年轻女人。
武悼天王的钩戟镇着一窝五毒,此时这封印下面封着的则是当年肆虐中原的那群恶魔。这还真是镇了个正着啊。
“把钩戟给我吧,咱们上去,去找你的命魂,这些恶魔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重见天日了,等下我会想办法给这里的阵法再进行一次加固,套上一个杀阵,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在这阵法里慢慢磨死。”
“好……”
墨清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毕竟,我们的专业是高级文秘来着,所谓文史哲不分家,对于华夏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墨清澜必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可是就在她双手握着钩戟朝我递过来的时候,她的手臂上突然传来了“刺啦”两声撕裂声,紧接着,她的双臂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下垂,钩戟脱手而落,横枝正对着铜制地面。
只听“锵”的一声金铁交鸣声,钩戟上的横枝好死不死的砸在了一个符文上。
那符文附近,原本散发着淡淡光泽的铜地板瞬间暗淡了下去,好像碎裂的干土块一样,“稀里哗啦”的掉下去一大片,只是眨眼的功夫,铜地板上就多了一个水缸粗细的窟窿,一股股阴煞之气彷如喷泉一般疯狂的朝上喷涌。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墨清澜站在原地,耷拉着两只断掉的前臂,满脸的欲哭无泪。
她的确不是故意的,要怪也只能怪这钩戟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朱大常的身体被弄成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就是因为肌肉过度膨胀,崩裂了皮肤。可是这种超越常规的出力除了伤害皮肤外对肌肉本身的伤害也是巨大的。就是那么巧,当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结束这次事情的时候,朱大常的双臂断了。
“抱住钩戟!”
在墨清澜慌张摇头的当口,悬在那窟窿上的钩戟缓缓倾斜,眼看着就要掉进窟窿里了。我大喊了一声朝着钩戟扑了过去,墨清澜也反映了过来,身子一伏,趴在了钩戟之上,可是就在这一趴之下,一股猩红色的煞气陡然从钩戟中冒出钻进了被墨清澜控制的朱大常体内,紧接着,朱大常的身体就开始触电般的抽搐了起来,墨清澜更是难以控制的惨叫出声。
好在我已经扑到了,一把抓住戟杆,把钩戟从墨清澜身下抽了出来。
而墨清澜已经被钩戟上的煞气折磨得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吐着白沫。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突然就这样了?”
张雨仙嘴上问着话,手上却没停下,从她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张暗红色的渔网用力一甩,渔网张开罩在了那破开的窟窿上面。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张雨仙的双手冒出了一股黑烟,表情很是痛苦,显然,这渔网对于已经尸毒入体的她伤害也是很大。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去,我知道了!”
看着朱大常那断掉的双臂处只流出一点点的血液,我一下就明白了。
之前发现这钩戟的时候,也是因为中了招的张宁在碰触铜像的时候会有类似触电的症状,而其他学生靠着铜像背单词的时候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这说明钩戟对活人是没有伤害的,只会伤害到死物。
而刚刚那一刻,应该是被保留了一魂在身体里的朱大常终于解脱了,现在的朱大常不再是活人,而只是一具附着着恶鬼的尸体。所以,墨清澜才受到了钩戟的攻击。
“桀桀桀桀,是不羡羊的味道啊……”
一阵让人后脊梁发寒的阴笑陡然从窟窿下面传了过来,紧接着,一只手从下面伸出,扣住了张雨仙的那张渔网。一阵青烟乱冒,渔网“刺啦”一下被扯出了一个大窟窿。
该死,最不想见到的场面,终究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