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说实话，对于这位大明末帝，我还是有点好奇的，毕竟那是最后一个大一统的汉人皇帝。然而我刚走进大殿就听到一声爆喝，紧接着，两把通常作为仪仗之用的斧钺交叉着拦在了我的面前。
“喂，你们别这样，这是我的救命恩公。”
看着那两个面色青灰横眉立目的殿前侍卫，李玉洁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娘娘息怒，凡事总有个规矩，就算是您的恩公，上殿面君也是要有点规矩的，背负凶器走上金銮殿，有刺王杀驾之嫌，卫士们阻拦一下，也是正常的。”
一个不男不女的尖细嗓音突然从大殿深处响了起来，我循声看去，只见这间大殿看起来就和电视里的金銮殿没有太大区别，在大殿的最深处，有一张颇为宽大奢华的龙椅，一个身穿龙袍面色微黑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头上却顶了一头白发的中年人坐在龙椅的正中。
在龙椅旁边站着一个老年太监，只不过和别的太监不同的是，这个老太监手上并没有拿着那种标志性的苍蝇刷而是拿着一支做工相当考究的毛笔。刚刚说话的就是这个太监。
该说不说的，不是自己的家伙，用着就是不顺手啊。要是我现在拎着武悼天王的钩戟或者是妖刀村正，我是肯定不会忘的。而吕道源给我准备的那把鬼头刀……被我给忘了个干净。
不管是和永宁公主掰扯还是和那些干尸士兵干架……我都没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把凶器……还真是尴尬。
“这个……不好意思啊，忘了，见谅。”
嘴上道了一句歉，我把鬼头刀从背后取下，拎在了手上，就那么淡定的站在了大殿门口。其中一个拦住我的侍卫想要上来把我手上的鬼头刀收走，却不曾想我刀头一转，险些削到了那侍卫的手腕子。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大殿里的十几个侍卫立马各抄兵刃，以半月形的阵型把我围堵在了大殿门口。
“呔！大胆刁民，你也太放肆了，在金銮宝殿之上，还敢持械行凶，咱家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是就不知道什么叫天威浩荡！？”
侍卫们把我围着，却并没有着急上前，反倒是龙椅旁的那个死太监阴阳怪气的开了腔，举起手中那支毛笔就要在空中写点什么。好在龙椅之上那位鬼皇帝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对于我的持刀相向，这位大明皇帝并没有厉声呵斥，反而是在那张微黑的脸上挂上了一副笑容。
“哦？怎么个有意思法？”
“刚才，田贵妃说你是她的救命恩公。田贵妃是朕最钟爱的宠妃，按理说她的恩公，应该大摇大摆的走上朝堂，向朕讨要封赏。可是你，持械上殿仰面视君也就罢了，还敢对朕的侍卫兵刃相向，若非你这庶民大胆包天，就只能是因为……你除了自己之外，并不相信其他人。哪怕是朕的金口玉言，你也不信。”
鬼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恼怒的意思，反而是有些欣赏。
“盲目相信别人的人，都活不久。这一点，陛下比我理解的更深刻吧。交出武器，就代表着任人鱼肉。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你虽是个庶民，所言所讲，却是颇有几分道理，尔等退下，让他在殿门回话便是。”
鬼皇帝袍袖一挥，原本围着我的那些侍卫们一句废话都没有，握好自己的武器回到了先前站立的地方。看到这里，我心中一松，暗暗出了一口气。
之前在知道这御苑里窝着的是一位明朝皇帝的时候，我多少查了一些明代帝王的资料。明代最有名的勤政君主就只有三位，明太祖朱元璋和明成祖朱棣都是杀伐果断的类型，性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暴虐。我要是敢跟这爷儿俩这么掰扯，那分分钟就是完犊子的命。
可是崇祯帝不一样，他从小在宫闱之中就是被监视陷害的存在，当时的大太监魏忠贤屡屡用下作手段对他下手，其中甚至包括让宫女裙角坠上催发那啥的熏香，企图让他沉迷女色，再不问朝堂之事。
崇祯帝就是这么战战兢兢的在宫廷斗争中活下来的，可以说“不要随意相信别人”这种事儿，他的理解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而这也造成了他登上龙椅之后多疑好猜忌的性格，导致君臣之间互不信任，加速了大明王朝的灭亡。
“昨日在梦魂之中，朕有言在先，今日如果月上三竿，汝这庶民，再入御苑，定斩不饶，你为何今日又入御苑？当真是觉得你是田贵妃的恩公，朕就不会斩你？你可知何为君无戏言？”
显然，这位鬼皇帝昨天晚上在梦中是看清了我的模样的，而且丫的变脸有点快。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这一句话的功夫，脸就沉下来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今日情况特殊，不来不行。我说陛下，您能容我在殿门说话，不仅仅是欣赏我那几句诡辩吧。应该还是因为我是个懂事儿的人，今天招募到的鬼卒，数量远超陛下的想象，对否？”
“大胆，你这刁民，难道不知道妄揣圣意是死罪吗！？”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人家鬼皇帝还没说话呢，旁边那执笔太监就先绷不住了。
“无妨。让他说便是。”
鬼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我继续。
“你这太监也真是的，人家陛下都没说啥，就你事儿多。”
很不友好的对着那太监翻了个白眼，我把鬼头刀背回背后，朝着鬼皇帝抱了抱拳。
前朝的剑都不能杀本朝的官，前前前朝的皇帝，整个江湖最高礼仪抱拳就差不多了。
“陛下命小人今日不得前来，小人原本也是想奉命的，奈河变故突发，有一友人陷落于此。小人天生一副热心肠，之前能救下田贵妃也是因此。所以小人还是来了。为了表示对陛下的尊重，小人白昼时分并没有疏散御苑中的活人，任由陛下将他们征了鬼卒，这便是小人的一番心意。今日过来，想用一条明路换回我的朋友。”
“大胆，在陛下面前，你怎敢……”
好吧，这次太监才说了一半，就被满脸饶有兴致的鬼皇帝打断了。
“但说无妨。”
“陛下，自陛下殉国之后，江山易主，李闯在京城坐了几天黄位，就被吴三桂引后金入关赶出了京城，之后后金建都京城，称满清，入主中原276年，内忧外困之下，被我汉家子弟推翻，如今阳间已经是我汉家天下，那李闯死后也没听说阴魂显灵，仇人尽没，陛下您重整大军，是打算和谁开战？”
“这……”
这一次，鬼皇帝还真的被我给问住了。他显然是被夏苑的这个两仪阴阳局封在了地下，对地上的事情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不过这次抓了这么多壮丁，应该找人问过一些了，只是之前可能没人给他提过这个“方向性问题”，他也没去考虑，现在被我点出来了，这位皇帝陛下也蒙圈了。
“陛下莫急，小人知道一个地方，可供陛下的大军肆意驰骋。”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那种。我这手头有个麻烦一直没有解决，如果能把这位鬼皇帝诳去，那必然是要省下很多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