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叔，吃早点啊……”
驱散雾气的动作显然也让张帅看清了我，那小子的嘴巴一咧，阴森森的冲我打了个招呼。
“额……是啊，吃早点。帅帅，你也来吃早点啊，今天……今天这早点看着有点怪啊……叔叔，叔叔没啥胃口，要不……你替叔叔吃了吧。”
我把面前的“油条”和“老豆腐”一股脑的全都推到了张帅那边。
“陈叔叔，这不太好吧……”
张帅嘴上这么说着，一股子黑绿色的口水却是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在桌面上糊出了黏糊糊的一滩，看着比廖叔咳出来的痰花子还要恶心。
“没事儿，你吃，你吃，陈叔今天不饿……突然不饿了……”
我连忙示意他随便吃，左手却是朝着腰间摸了过去。
这雾不正常，这早点摊更不正常。手头要是有点家伙……他二大爷的……我跑到这么个小地方来躲仇家，也根本就没想到会遇到什么灵异事件，腰包根本就没带在身上。
“哦，那谢谢陈叔叔。”
张帅应了一声，也没再跟我客气，夹了一根“油条”就往嘴里送，结果这一夹，一截“馅儿”从那管状的东西里掉了出来，在盘子里摔成了两截，一股子好似油炸臭豆腐的恶心味道立刻就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
“呸——”
张帅似乎也咬到“馅儿”了，朝着旁边地上啐了一口，皱着眉头很是不满的朝着雾气中的廖叔吆喝了起来。
“廖爷爷，你这油条怎么里面还有东西啊？”
“额……都怪你廖奶奶太懒了……让她好好把肠子洗刷干净，非要跟我说她昨天没吃什么，肠子里没东西……帅帅，爷爷给你换个油饼，你把你妈给爷爷带来好不好？你妈三十多了，那乃子屁股，正是有肥有瘦，油水充足的年纪，肯定好吃。”
雾气中，语调迟缓的廖叔似乎很是平常的在跟张帅拉着家常，可是他嘴里说的内容却让人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昨天没吃什么，肠子里应该没东西……这特娘的炸的“油条”其实就是廖婶的肠子吗？还有后面那说的是人话吗？你妈三十多岁，正是油水充足的年纪，肯定好吃？这但凡有点脾气的也得大耳刮子抽丫挺啊的。
可是张帅并没有。可能是年纪小，也可能是认知已经扭曲了吧。他竟然非常认真的点着头，告诉廖叔他一定会找机会把他妈妈弄来的。
而廖叔在听到张帅的保证之后，也是非常高兴，给他拿来一张刚出锅的炸油饼。
那张油饼乍看的话好像没啥问题，可是仔细看去却会发现……那上面有着五个位置分布的非常巧妙的窟窿——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用面炸出来的油饼，而是一张被剥下来的人脸皮！那人脸皮的右眼角上还有着一颗大黑痣，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廖婶的脸皮。
麻蛋的，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出来躲仇家，结果这算是躲了个啥？寂寞吗？我估摸着我留在市里都不会遇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儿。
“小陈啊……你怎么不吃啊？是觉得廖叔的手艺不好吗？”
忽悠完张帅，廖叔好像终于注意到了我的，把那张炸脸皮放下之后，索性就坐在了我旁边的凳子上。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眼前的廖叔肯定是死的透透的了。他的脑瓜顶上，砍着一把菜刀，乳白色的脑浆子还在顺着菜刀的刀刃一滴滴的向下淌。而他左边的眼珠子此时也好像不安于呆在眼眶里，被一些韧带和神经束之类的东西牵着，悬吊在脸蛋子上。
“没，今天雾太大，潮气重，有点影响胃口。”
我很努力的对着廖叔笑了一下。说实在的，我现在有点搞不清状况。他们现在以为自己是什么？在他们眼里，我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相对于他们吃的这些恶心东西，不管是廖叔还是张帅，对我的态度都有些过于和善了。
“潮气重啊，这不算啥大事儿，叔帮你把肠胃掏出来，下油锅里炸一下就好了，去湿除潮，保证一次见效。”
“额……不用了，廖叔，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还，还省钱。”
这特娘的玩笑开的有点大啊。把肠胃掏出来油炸一下，你咋不螺旋升天呢你？
“嗨，瞅你那胆子小的。对了，我说……小陈啊，你是怎么死的？”
廖叔说着，把脑袋凑到了我的面前，提着鼻子用力嗅了两下。
“这身上的阳气还没散尽呢，哟哟哟，这血腥味，真香唉，我说，你这是死于伤口感染还是失血过多啊？”
你说你说就说吧，还手欠的在我包着纱布的左胳膊上捅了一下，那纱布，立刻就被里面渗出来的血液侵染的有些泛红。
“哎，别提了，我那婆娘啊，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挺乖巧，其实有点神经病，偶尔就要发作一次，会挥着菜刀砍人什么的，昨天晚上就发病了，给我胳膊上砍了一刀不说，你看着肩膀给我咬的。”
我能怎么办？一没灵气二没家伙在手，我也很绝望啊，只能顺着廖叔的话，先把他们应付过去。
好在，我的体质本来就比较接近阴阳平衡，又常年和鬼怪接触，阳气没有普通人那么旺盛，加上昨晚受伤，硬是被廖叔给当成了同类，于是我索性就掀开肩膀处的衬衣，让他看昨天我被米可儿咬出来的伤口。
“这疯娘们儿，一边咬一边砍的，当时我光顾疼了，觉得胳膊上的伤也不重，自己包扎一下就好了，包了以后就搂着她一起睡了，谁知道那一刀实际上砍伤了大血管，一醒来就这样了。”
我很努力的做出了一副哀怨的苦瓜相出来。
廖叔却是在我讲述的时候，不停的把脸往我肩膀上凑着，鼻子更是像狗一样不停地抽着气。
“哎呀，香啊，这还带着阳气的人血真是香啊，小陈啊，能不能让廖叔……”
廖叔说着，竟然伸出那条带着黑绿色黏液的舌头，想要朝我肩膀上的伤口舔去。
我顿时就是一个激灵，一把扯住了衬衫布料，把伤口给遮了起来。
廖叔看到我这动作，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
“你这小子，咋这么吝啬呢，不过就是点流出来的死血，都不让你廖叔尝尝。算了算了。你真不吃点啥？”
“额……不用了。让帅帅吃吧。”
“那行，你把账给结一下。两根油条，一碗老豆腐，一共七十六亿。”
我的拒绝似乎让廖叔很是不满，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然而……七十六亿是什么鬼？这特么是华夏的地界，又不是津巴布韦，别说是你老婆，就算你把神仙姐姐的肠子炸了也不值七十六亿吧，而且还特么是带屎的！
“廖叔，你这有点太贵了吧？”
“贵？那里贵了？都是街里街坊的，我老廖做买卖一向实在，你小子，不会是想吃霸王餐吧！”
廖叔说着，抬起手来一把按住了我的手。
一阵油腻腻的感觉，弄得我直犯恶心，低头看去，却见廖叔那只原本满是老人斑的手上此时布满了被热油烫过后的燎泡，其中有一些似乎是刚刚被弄破，黄色的脓水顺着他的手背一个劲儿的往下流淌，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条条死掉的蛆虫，那场面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廖叔，怎么可能呢。我，我这身上没有装那么多钱。你，你等我回家给你拿行不？反正就在路对面……”
“回家拿？我看……你小子是刚死，根本没钱吧……不过，这也没啥……叔干脆就给你指条明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