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要跟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就守在这儿!”我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的跟沙帮的人交代了一声。
嗖…
老太婆身材矮小,弯腰驼背,但是动作却非常灵敏,身子一缩,几乎贴在地面上,手脚并用的飞快朝前爬。我紧紧追赶,她跑的快,我追的更快,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这个老太婆明显带着一股浓重的妖邪之气,对我身上的阳火有畏惧,闷头猛跑。我手里拿着将近两米长的棍子,快要追上对方的时候,全力朝前一跃,棍子举过头顶,猛的砸下去。速度和力道我都拿捏的无比精准,老太婆绝对躲不过这雷霆般的迎头一击。
噗…
就在棍子呼啸而下的同时,瘦小的老太婆骤然回过头,身后一声轻响,刹那间,我就看到一股几乎用肉眼都能察觉出的淡淡的黑气急速在四周扩散开来。鼻子嗅到一阵难以抵御的臭气,那臭气简直比尸臭更熏人,我就吸进去一缕,整个胸腔好像被塞进去一大团棉花,顿时喘不上气,眼前微微发黑,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滞,棍子失去准头,斜斜的砸在老太婆身后,嘭的一响。
棍子虽然没有准头了,但是仍然贴着老太婆的后背划过去,我头晕目眩的时候,听到老太婆嗷的一声大叫,身躯蜷缩成一团儿,露出一身黄灿灿的毛。那是一只皮毛油光发亮的黄鼠狼,嘴边的毛都白了,身上的毛却闪着光。刚才那一棍子肯定砸中了她的一条腿,黄鼠狼一瘸一拐的继续逃窜,我洗了两口凉风,胸膛中憋的要死的感觉才减轻了些。
我一心想要弄清楚这片河道下头的情况,所以觉得留着这只黄鼠狼可能会有后患,当时猛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继续追了过去。皮毛油光水亮的黄鼠狼瘸了一条腿,速度大打折扣,三两下功夫就被我追到身后,这一次我没有留任何余地,棍子灌注了全力,要把她一举击杀。
呼…
棍子携带的劲风发出剧烈的破空声,黄鼠狼完全被棍影笼罩在下方,眼见它逃不掉了,但是我觉得脚下的地面微微的抖了一下,那种轻微的震动引起了我的警觉,被迫一抽手,把挥舞到一半的棍子硬生生撤了回来。
嘭…
棍子还没真正抽回来,左边不远的地方骤然一翻,地皮被拱破了,一个巨大的影子从纷飞的土屑中冒出来,匆忙中,我只看到两根雪亮的獠牙,来不及想那么多,手腕一翻,手里的棍子兜头砸过去。情况发生的太突然,也来的太快,无法凝聚全部的力量,棍子把土层下面拱出来的影子砸的歪歪斜斜,却没能打死它。
借着对方踉跄后退的机会,我也随即站稳脚步,这一下就看的很清楚了,那是一头很大的野猪,獠牙半尺长,壮的和一座小山似的。刚才仓促中的一棍子,打断了它一根獠牙,野猪满嘴都是血,两只后蹄使劲蹬着地面,头颅压的很低,看样子随时都会拼命般的猛冲过来。我用力一抖棍子,两米长的棍子嗡嗡作响,这是一种巨大的威慑,野猪刨着土,一时间被震住了,不敢妄动。
嗖!那只被打伤了后腿的黄鼠狼飞快的蹿到野猪的脊背上,遥遥和我对峙着。我并不惧怕这两个东西,即便妖气很重。当时的河滩上,打猎的人已经非常少了,不过到处都是人烟,附近山里的野物藏的很深,基本都在深山里头,平时不会出山跑到河滩来,正因为这样,我就觉得这只黄鼠狼还有野猪出现的很不正常。
我握着棍子慢慢朝前走了一步,受伤的野猪驮着黄鼠狼,也随之后退了一步,就这样一进一退相互对峙了很久,它们渐渐就退到了路旁的一片野地。借着月光,我看到远处是两座山之间的一条谷地,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那是轮山峡。
轮山峡一直都是阴气很重的地方,传闻死过很多人,到了晚上就不太平。我想要把野猪和黄鼠狼都杀掉,解除后患,但是追到轮山峡附近,四周飘荡的浓重阴气就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收回棍子,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倒退着朝来路上走,野猪和黄鼠狼看见我后退,马上停下脚步,一上一下低低的嘶吼着。
刺啦…
轮山峡附近的地面上,常年飘荡着一股薄薄的雾,那都是阴气聚而不散化出来的,尤其是在明月当空的深夜里,这股雾更加浓重。河滩人都忌讳这个地方,附近的居民早就搬走了,方圆二三十里没有一个人影儿。我倒退着离开,不停的左右扫视,就走了几步,周围那一大片贴着地面的雾就像水一样的开始流动。
唰…
浓雾流动的间隙,我突然看到不远的地方好像趴着几条毛茸茸的影子,但不等我看清楚,雾团一动,又把视线给遮挡了—眼间,雾影重重,那几只趴在地上的毛茸茸的影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蹲在地上的人,都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注视着我。
雾在不停的流动,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浓雾中那些诡异的影子在不断的变幻,窸窸窣窣的声响也越来越大,声音好像扩散传染,不多久,轮山峡附近仿佛完全震动了。我看到乱七八糟数都数不清的虫兽在雾里闪现,獐子,野獾,花豹,长虫…那阵势,似乎周围深山里的所有东西都倾巢而出,蜂拥到了河滩上。我不由自主的朝远处的那片河道望了望,心里突然感觉,这么多野物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在这里出现,它们都是被河道下面的东西引过来的?
山峡沸腾了,鬼影的妖物混杂在一起,熙熙攘攘,我已经无形中被围在了正中,前后左右全都是漂浮的雾,但是身上的阳火红光蒸蒸而上,不管阴气还是妖气,都不敢随意的靠近。那只瘸了腿的黄鼠狼从野猪背上跳下来,在周围上蹿下跳,好像在搞串联,撺掇着合力对付我。
周围的东西太多,我不可能一下全都杀掉,只能慢慢的退,寻找机会遁走。小五行术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退出去十多步远,倒头一钻,半截身子没入土里,急速的游动。但是前后不到十米远的距离,土层里涌动着一股浓到让人窒息的阴气,冷的像是把土层给冻结成了冰,硬生生把我重新逼了出来。
呼…
我刚一露头,从旁边的雾气里就飞扑出来一只年轻力壮的花豹,河滩附近的山是太行山的支脉,山里的花豹体型不算太大,但牙尖爪利,这只小花豹像一只猫一样轻灵,瞬间就扑到了面前。我一直紧紧握着棍子,花豹一扑过来,棍子就跟着横扫过去,拦腰把花豹从半空打落。这一棍子的力量能把石头都打碎,花豹的腰骨顿时粉碎了,倒在地上扭来扭去,哀号不止,雾气里又跑出来一只大豹子,拖着垂死的花豹钻回去。
虽然这只花豹连我的头发都没能碰到,但周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到极点,那种窸窸窣窣的响动里夹杂着浓烈的杀气,包围圈在不断的收紧,借着浓雾的掩护,雾气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慢慢靠拢,只要寻找到合适的契机,它们就会一拥而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唯有努力杀出一条血路。
嗷…
就在这个时候,轮山峡旁边的一座小山上,骤然出现了一道影子,那道影子站立在山顶,就好像月光下的山灵,它仰天怒吼了一声,随着这阵怒吼,周围的雾气连同里面乱糟糟的东西全部安静下来。
嗖…
山顶的影子急速的顺着山路冲下来,跑的和闪电一样快,传过前方的旷野,瞬息间来到了二三十米外的地方。我的眼睛眯了眯,早已经看清楚,这是一只白毛老狼。这只老狼很让我眼熟,当时曾经驮着灵灵出现过,而且率领狼群抵御过强敌的袭击。
许久不见,白毛老狼更苍老了,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浑身皮毛如雪。它一到来,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野物就好像看见了主心骨,瘸腿黄鼠狼叽叽乱叫,跳到老狼身前。
白毛老狼一出现,我心里那个被自己死死压制住的念头就不可抑制的跳动出来,忍不住的心慌。白毛老狼跟灵灵很亲密,如果这段河道下的东西和灵灵无关,老狼会来吗?这种野物就像是人世中的世外高人,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轻易的抛头露面。
雾气里的杀机更重,甚至能听到那些野物张大嘴巴摩擦牙齿的声响,这么多野物,如果不顾一切的蜂拥扑来,几乎能把一切活着的东西都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