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收院子里的人,你们也该动动了吧!"
直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围攻这里的不仅仅有九黎的人,圣域和旁门可能也有参与。那苗人的话音一落,周围的迷雾里面嗖嗖的蹿出来五六条矫健的身影,一个个行动敏捷,有旁门的高手,还有圣域的异象。
"这是陈近水!是陈近水!"有人一冲出来,就认出了我,大声的吆喝。
我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这个时候和圣域还有旁门已经是无法化解的死敌,一认出我,那些原本不怎么打算出手的圣域和旁门的人倾巢而动,呼啦啦又冒出来十多个,我大眼看了看,里面很有几个硬手,即便刚刚收了第四尊铜鼎的精华,也不可能轻易的把这么多人一下收拾掉。
我猛然转了个身,冲向院子另一角,把冒着瘴气的人头又一次踢开,院子里的情景在五彩斑斓的毒萎间若隐若现,我看见九黎图就漂浮在院子上方,一座座小屋摇摇欲坠,砖瓦横飞,几乎整座屋子都要被吸进九黎图里,所有人都躲在屋子里,此刻已经没有逃脱的余地了。
啊
一声惨叫传了过来,那是雷真人的声音,紧跟着,我看见他死死的抱着一张桌子的桌腿,迫不得已腾身飞跃起来,唰的没入了九黎图里,雷真人一坚持不住,其余的人也都遭了秧,一个一个从横飞的砖瓦中嗖嗖的收进图里。我心急如焚,但是被周围十几个圣域和旁门的人围攻的没有办法,只能躲开跟他们游斗。
短短三五分钟时间里,晃来晃去的九黎图几乎把整个院子一扫而空,没有什么可以逃脱,人头瘴气仍在蔓延,我苦苦的和对方揪斗了一会儿,心就像坠入了冰窖,一旦被九黎图收走,我该去哪儿救他们?
"这个小孩儿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那个主掌九黎图的苗人又一次开口了,话音中带着浓重的疑惑和讶异,烟气飘忽,透过不断漂浮的人头瘴气,我看到空荡荡的院子里,闪现出了灵灵的身影。她一直都被莲娘照看着,但是此刻,莲娘和老蔫巴已经让收进了九黎图,灵灵却好像毫发无损,一个人坐在院子中间的废墟里,咧着小嘴要哭。
"收了这个小孩儿!"苗人一声大喝,悬浮在上面的九黎图又压进了一些,几乎飘在灵灵头顶上,兽皮画卷来卷去,院子地面上的砖头尘土一股一股的被吸走,但是灵灵娇弱又渺小的身躯在此刻像是一座沉重到极点的山,无论九黎图怎么舒卷,都无法撼动她分毫。
"陈近水,你不行了!身边的人都让收了,你还能撑多久!?"
我二话不说,一巴掌把一个旁门的人给打出去,幼小的灵灵又一次彰显出了她的特异之处,九黎图连仲连城那样的人物都能收进去,却对灵灵好像没有任何作用,院子外面的苗人急促的转了几圈,看样子对灵灵非常好奇,但是九黎图收不走就是收不走,灵灵哇的一下哭出声,哭声明亮,头顶的九黎图如同被这阵哭声给震慑了,摇摇晃晃的飞升起来。
"九黎的兄弟,就别在这娃娃身上浪费时间了!收了陈近水!"圣域的人几次围攻,都被我躲了过去,西行的这段日子里,我跟河滩上的人没有任何交集,然而再一次碰面,他们又觉得我强了几分。
九黎图被灵灵逼退了一些,在半空晃了个圈子,遥遥的朝我飞来,我无法跟它抗衡,只能躲避,身子一转,唰的从人群之间的缝隙冲出去,一口气绕到院子后方。坐在原地的灵灵无依无靠,哇哇的大哭,伸着小手四处乱抓,毒雾虽然一直都在院子外面来回的浮动,但是她好像能看到我一样,一边伸着手,一边对我喊道:"子辛,子辛"
被九黎图收走的人暂时是救不回来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现在只求着能把灵灵给拉出来。我从院子边的篱笆上翻身进去,一下冲到她身边,把灵灵抱起来。灵灵不知道此时的一切意味着什么,然而被我抱起来之后,她就好像安稳了,还带着泪光的脸庞上随后绽放出一个笑容,嘻嘻哈哈的伸手在我脸上摸了摸。
唰
另一边的九黎图晃了晃,迎面飞了过来,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如果自己也陷进去,没有人再能救赛华佗他们。我咬咬牙,捂着灵灵的脸,但是小家伙没有任何防备的意识,冲过那片五彩的人头瘴气时,猛的吸了口气,九黎的人头瘴是出了名的毒雾,当时连大头佛那么粗猛的人都不敢吸进去一丝。我的身子跟着一晃,抱着灵灵一口气跑出去十几米远,低头一看,灵灵白皙的小脸上已经闪现出了一丝妖异的五彩色泽,好像毒气已经顺着血液开始蔓延。
"挺住,你挺住!"我心乱如麻,身后的追兵又追击的非常急迫,我不敢停步,抱着灵灵继续狂奔。就那么几分钟时间里,灵灵整张小脸上已经被五彩的妖异色给占满了,但是她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在我怀里呆的很安稳。
"陈近水!站住!"后面的人一边追击一边大喊,圣域那帮人追的最有劲,死死的追着不放,我开始的时候惦念灵灵,速度始终不快,但是已经成这样子了,回天无力,一咬牙,把身形放到最快,风驰电掣一样从院子旁边奔跑开了。
嘎嘎
速度一提升,后面的人顿时就被甩开了,但是隐约中我听到身后传来两声怪异的鸟鸣,匆忙回头一望,正巧看见两只黑色的小鸟从一个人身上唰的飞出来,一飞冲天,消失在云端。这是圣域人之间联络的工具,但无法把它们给打下来,心一横,继续抱着灵灵跑。心里的焦躁无法形容,不仅仅是老鬼赛华佗他们被收进了九黎图,就连灵灵也中了人头瘴的毒气。
就这样跑出去了有七八里地,后头追击的人已经看不到影子了。心里死沉沉的,像是压了一座山一样,但是再次低头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灵灵脸庞和脖子上那片五彩的瘴气,正在奇迹般的一点点消退。
"子辛啊"灵灵咿呀的一阵叫嚷,声音中气十足,看上去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心里的忧虑总算减轻了一点。
又跑了三四里,前面是个岔口,我不想再沿着大路跑,目标太明显,当即就想转到岔口左边的小路上,从小路可以跑进附近的一片洼地,现在正是野草最旺的季节,只要跑进去就很难再被发现。但是沿着倾斜的坡路跑到岔口附近的时候,一道影子骤然出现在视线里。
原以为那是个呆在路口等着的人,但是目光再一转,心底的恐慌就唰的浮现出来。那道影子只是个泥胎,毫无生气的被人摆在两岔口的正中间。这个泥胎我并不是第一次看见,当时排教的红娘子曾经请出过这尊泥胎对付我们。泥胎外面本来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不过那件道袍在红眼老尸雨夜接受天雷化阴的时候被带走了,此时此刻,泥胎光秃秃的站在岔路口,一动不动。
事有反常即为妖,看见泥胎的时候我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是怀里的灵灵舞动着小手,直直的指向前方,咿呀着抬头看看我,意思好像是在说不用畏惧,一直朝前走就是了。我左右看了看,一口气奔到岔路口的边上,当初第一次看见泥胎的时候,我就察觉出它的恐怖完全来自身体外面裹着的那件破烂道袍,如今道袍没有了,泥胎的恐怖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一堆烂泥一样。
"子辛,跑,跑"灵灵继续指着路,除了这尊泥胎之外,周围的确再没有别的异动,我定定心,抱着灵灵从泥胎的旁边一穿而过,走上了小路的小路。
然而就在擦肩而过的同时,余光一瞥,我的心就紧了一圈。我看到泥胎那双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好像忽闪着动了动。那可能是匆忙中眼睛产生的错觉,却让我的心神随即不安,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嘿嘿嘿"那尊泥胎在我回头的时候,竟然诡异般的咧嘴笑了笑,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这阵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我心神一滞,紧跟着,本来一动不动的泥胎直挺挺的跳起来,一下就落到我面前。
那一刻,我看的无比清晰,我看见它的眼睛仿佛活了一样,闪来闪去,都是阴森森带着寒气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