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好像发自远古蛮荒的巫咒在飘飞的大雪中不断的盘旋。这种突然又急剧的变化让我的心脏突突直跳,一拳轰向面前的圣域圣主。显然,圣主用十几只妖眼幻化出大地的变化也精疲力尽,躲閃不及,这一拳把他砸的倒飞出去,身子翻翻滚滚的后退了十幾米远,嘭的一声,一头扎进皑皑积雪里。
就在那一刻,我的目光顿住了,我看到圣主消失的雪地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耸立出一座高塔。那座塔对我来说并不算陌生,我曾孤身潜入过圣域,看见过那座被称为圣殿的高塔。
嗖嗖嗖…
潜入积雪中的圣主飞速的游动到高塔下,飞身爬了上去。我摸不清虚实,这座高塔不可能是真正的圣殿,最多只是一种加持后产生的幻境。但据说圣殿中,有圣域闭关蛰伏很久的圣殿长老,那才是圣域真正的第一高手,胜过圣主和当年的仲虎。我望着大雪中耸立的高塔,脚步不前,就那么迟疑了片刻,圣主已经爬上高塔的最顶层。
轰隆…
一道血光从飘飞的大雪中急速飞来,血光澎湃,天寒地冻的大地充斥着浓重的杀气和腥风。我微微一抬头。就看到蚩尤的那只残眼惊鸿般的划过半空,飘到高塔的最顶层。残眼的血光在那一刻好像膨胀的要爆炸,连串的蛮荒巫咒更加清晰明亮,夹杂着万生经年累月的膜拜和歌颂声。高塔的下面唰的闪出千丝万缕淡淡的光,那是信仰之力,顺着塔身全部汇聚到塔顶。信仰的光芒和残眼的血光融合在一起,那只血淋淋的眼睛,猛然冒出了鲜活的气息,如同被南疆众生的祈祷和膜拜唤醒了,精光四射。
塔尖出现了圣域圣主的身影,残眼带着血光慢慢悬浮到他身前。随后就呼的一声,好像嵌在了圣主的额头上,残眼附体,本已经被我杀的丢盔弃甲的圣主一下子凶光暴涨。他在虚无的高塔上受到了信仰和残眼的加持,死灰复燃一般,纵身一跃。从高塔的塔尖?腾虎跃似的直飞下来。
在圣域圣主落地的时候,我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和他的身躯合二为一,残眼是蚩尤的精魄,附着在圣主身上,凶威潮水般的蜂拥过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根虚虚晃晃的铜棍,一棍迎头劈下,我闪身躲开,冰雪覆盖的地面被这一棍子打的咔咔崩裂。
嗡…
我牵引着小五行术,雪花里飘起一片五彩的光,被冰雪掩盖起来的自然五行的力量,全部汇聚到了身体周围,手里不到一尺长的刀子,爆发出将近一米的金芒。不等圣主第二棍打来,我挥刀直上,乒乒乓乓跟对方撞击了十多次。
风雪中飘来一股慑人的阴气,古苗邪神终于冲进了这片冰雪幻境,我再次陷入强敌夹击的困境里。一只残眼附体,圣主整个人就好像小半个蚩尤复活了,一棍一棍,震荡山河。兵主战神的雄威,历经千年都不曾被消磨,铜棍卷起的劲风贴面而过,呼吸都不顺畅了。
嘭…
圣主额头的血眼精光爆射,棍子以风雷呼啸的势头从上方猛劈下来,我无法硬挡这雷霆般的一击,抽身急退。脚步踢起地上的雪花,刚刚退后几步,古苗邪神散发的阴邪尸气已经涌到了身后,它探手一插,利如刀锋的手指触到了后背已经绽裂的伤口边。我用尽全力,侧身躲过去,身上褴褛的衣服被古苗邪神唰的给抓了下来,赤身在雪地一滚,后背上那片命图闪起了乌光,这是圣域人最大的护身依仗,我的命图已经毁了,现在这张命图是圣子的命图。
“命图护圣域后裔,你不配!”圣主的嗓子里沉沉的蹿出一道声音,雪亮的残眼怒睁到了极点,我感觉后背一阵火烧火燎般的灼热,皮肉几乎焦黑了,那张乌黑的命图丝丝缕缕的消散着,瞬间就无影无踪,残眼夺走了护体命图。
“我是真?!没有命图,一样杀你!”我纵声大笑,赤着的上身在雪光下折射着古铜色,两条手臂的肌肉金线起伏,命图没有了,但神力更加汹涌。
我冲上前去,像一团暴风缠住圣域圣主,这个人的威胁远比古苗邪神大,必须全力击杀。但是圣域圣主受到残眼的加持,相当强势,和我争斗中丝毫不落下风。他在正面和我纠缠,古苗邪神在周围跳来跳去,伺机就会冲来夹击,我不知道三个人在冰天雪地中斗了多久,所幸的是,护河神兽临危入体的英灵精魄换来强劲的实力,我在支撑,一时间不会彻底落败。
当…
圣主手里的铜棍又一次迎头劈下,金刀架住铜棍,爆出一团耀眼的火花,刀子远没有铜棍沉重,这一下直接压的我腰身一弯,棍子贴着刀锋滑下,重重落在小臂上。半截手臂被砸的麻木不堪,还没有从这种剧痛中复苏过来,古苗邪神的手掌唰的划过肩头,带出一串飞溅的鲜血,肩膀血肉模糊,被抓出几道深的见骨的伤口。
南疆擅长巫毒,古苗邪神的尸道和红眼老尸的尸道同脉同宗,但又有细微的区别。这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抓出来之后,绽裂的皮肉上随即冒出了一丝一丝黑红的细丝,整个肩膀在眨眼间就变的乌黑一片,尸毒入体,顺着血流飘到了身体各处,半边身子微微的发麻,伤口距离头颅很近,脑子也开始眩晕。
呼…
圣主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又是一番狂猛的攻击,我强撑着招架了几下,手里的刀子一下被铜棍硬生生打飞了,武器脱手,圣主和邪神一前一后的猛冲过来,我一低头,从呼啸的铜棍下方躲过去,单手撑着地面,双腿用力一蹬,把圣主踹了出去。
唰…
我的身子一转,刚刚站稳,古苗邪神黑漆漆的手掌又一次抓下来,我抬起手臂,一下抓住它的手。邪尸的力量极大,古苗邪神呲牙咧嘴,那张本就干硬扭曲的脸更加恐怖。我的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伤口的尸毒还在急速的蔓延,眼神紊乱了,力量好像随着伤口不断的流逝。古苗邪神的喉咙里呜呜作响,嘴巴一张,露出一口尖利又发黑的牙齿,它的眼睛里都是凶光,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呆叨刚才。
“不要忘了,前世是谁杀了你,手下败将,你翻不了身!”我大吼了一声,全力把古苗邪神顶到一旁。这一切都快的电光火石,邪神被架开的时候,圣主又从后方冲杀过来,我的心神动作都被尸毒干扰了,反应迟钝了很多,想要抽身闪躲的时候已经迟了。
嘭…
铜棍拦腰横扫过来,我的身躯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横飞出去,落地之后接连翻滚。腰骨如同被砸断了一样,连同身躯内不断肆虐的尸毒,胸膛憋的喘不过气,心脏一缩,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大势所趋,你们七门人信天,这就是天数。”圣域圣主拖着铜棍,快步追击过来:“天数不可违,认命吧!”
“如果天数是让大河祸乱,殃及苍生,那我就反了这片天!”我的嘴角还流淌着鲜血,缓缓站起身。
强敌在前,气势无法阻挡,我身受重伤,好像已经没有挣扎对抗的余地。这一刻,我没有像过去那样面对死亡时心神慌乱,心境升华,不起波澜,淡然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的脑子里,不断的闪过一个个人,或熟悉,或陌生,他们在大河两岸奔走,付出一切。圣主和古苗邪神已经快要冲到跟前,我依然挺立如松,不由自主间,我回头朝冰天雪地外望去。
我能看到太爷那颗已经脱体滚落到地上的头颅,他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舞动,一双眼睛至死都没有闭上。那双眼睛,本不该再有生气,然而我回头的一刻,好像还能看到太爷眼睛中流动的光。
那是一种信仰,一种信念,至死不屈的信念,死亡磨灭不掉,时间泯灭不了,浩浩荡荡,长存于天地之间。
一生护河,死而无怨…
“杀!”我淡然的眼神里,顿时爆发出一团烈烈杀气,已经伤重难支的身躯好像舒展膨胀,轻灵的如同一片云雾。
呼…
我双脚一蹬,身子拔地而起,在漫飞的大雪中腾空飞跃,神魂没有出窍,但身躯已经化?,胸腔间的怒吼变成一道?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