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不可思议,九黎人在丛林里搜捕白毛人猿,接着又不断的寻找我们,加上独眼邪神出现,这片丛林里的野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四散逃窜,然而这个时候又好像齐齐的冒了出来。不仅仅是我,就连苗尊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呼啦
起伏不定的丛林中,一下子冲出来几十上百只各种各样的野物,小到地鼠,大到莽牛,全部都四蹄奔腾,冲着这边蜂拥而来。残余的古苗人惊恐失措,即便是他们也很难见到这样的场景。尘土飞扬之中,上百只野物的后面又潮水般的冲出一大群乱七八糟的东西,奔跑速度极快,从山路两旁轰隆隆的席卷,很快就已经到了跟前。
"要反天了吗"苗尊的眼睛猛然一睁,莹润的目光像是化成了两柄穿心的剑。像他还有独眼邪神这样的人物,出入丛林,百兽回避,然而此时此刻,那么多野物明显是来拼命的。
一头足足上千斤的大莽牛冲在最前头,一往无前,等冲到苗尊跟前的时候,它微微有些踌躇,这毕竟是苗尊。但是莽牛的迟疑只是一瞬,接着就一蹬后蹄,一尺长的牛角像是要把苗尊活活刺穿。苗尊一动不动,冷冷的望着那头千斤的大莽牛,直到牛角已经顶到胸口前的时候,苗尊才骤然抬手,一巴掌打在莽牛的头顶。
这一巴掌不知道蕴含了多么惊人的力量,粗重的莽牛狂叫了一声,身子歪歪的踉跄着停下,脚步杂乱不稳,扑腾了十多步,一下倒在地上。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我看到硕大的牛头已经烂的像是蜂窝。
"我才是九黎的王!"苗尊的威严,绝对不是这些狂奔而出的野物所能挑衅和亵渎的,他一出手就打死了千斤的大莽牛,后头那些大大小小的野物完全被苗尊逼人的气息给震慑,随后放缓了脚步,畏畏缩缩的不敢前进。
我在旁边看着,心里一阵发寒。这就是苗尊,九黎的领袖,他一巴掌拍出去,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够抵挡?
就在群兽都被苗尊的气息震退的同时,丛林里传出一声低沉的吼叫,那吼叫并不高,但威严沉稳,畏缩的百兽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重新呲牙咧嘴的望着独眼邪神和苗尊。
随即,我看到一只巨大的豹子,浑身上下的毛像是黄金一样,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它矫健的从林子中冲了出来。这只豹子冲出的一刻,我陡然看见已经消失了好多天的叶子,正稳稳的坐在豹子身上。
她依然是那副茫然的神色,但嘴角又挂着甜甜的笑容,好像没有一点忧虑,和这片绿海流云融为了一体,满身自然的气息。黄金豹子慢慢的走来,群兽纷纷在周围弯下前腿,头颅触地,再没有半点声响,肃穆安静。
"子辛"叶子呆傻的一无所知,唯一能认得也记得的,就是我,还有那个名字。她坐在黄金豹子背上,嘴角的笑容绽放如花,冲我不断的挥手。
"是她!"苗尊在九黎的丛林中有一种王者的气概,无所畏惧,然而看到黄金豹子上的叶子时,瞳孔猛然一缩,眼神也跟着变了。那种目光不算是一种恐慌,但是却非常的复杂。我说不清楚叶子和九黎之间有什么关系,可是九黎主寨玉笔峰脚下的岩画,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当叶子出现的一刻,苗尊身上浓烈的杀机顿时无影无踪,他望着慢慢走来的叶子,神色始终不定。一直等到黄金豹子走到距离我们只有十多米远的地方时,苗尊的神色渐渐恢复了平静。
痴痴呆呆的叶子,在这时候好像是天地的中心,数都数不清的野兽跟在身后,恭敬温顺。我的警惕依然没有放松,我不知道苗尊和独眼邪神是不是还会趁机发动袭击。
噗通
苗尊突然就跪倒在地上,冲着黄金豹子背上的叶子重重磕了一个头,我全然没有想到苗尊会有这样的举动,豹子背上的叶子好奇的望着苗尊,又看看我,也是一脸茫然。
"这笔债,今天我替始祖还了。"苗尊磕了一个头,又站起身,道:"从此之后,九黎和你,再没有什么瓜葛。"
"子辛"叶子翻身从黄金豹子身上跳下来,一口气跑到我身边,她对什么都不在意,好像听不到苗尊的话,一把拉住我的手。
"她既然来了,陈近水,我不留你。"苗尊对叶子始终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看到叶子已经到了跟前,苗尊似乎放弃在这里格杀我的念头,转过身,道:"这个世间,永远不缺英雄,陈近水,大河滩见!"
说完这句话,苗尊头也不回的走到丛林中的山路上,独眼邪神喉咙里格格响了半天,也忿忿不甘的随着苗尊离开。
我唯恐会再出现什么意外,拉着叶子就跟上弥勒他们。一行人快速在丛林里穿梭,苗尊和独眼邪神都走了,剩下那些九黎和古苗的人再敢出来阻拦,和找死无疑。我们走的很快,当天晚上的时候已经从这里远行了四五十里。
对于叶子,我心里充满了困惑,很想问问她是谁,问问她这些天去了什么地方,但是一看见叶子那双眼睛,心里顿时就凉了,就算我问了,她能说出点什么?无奈的苦笑一下,又想起石壁上被苗尊抹掉的字。后面五个字是看清楚了,但最前面的字呢?字已经抹掉了,难道这条线索也要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连着赶路,都很困顿,在林子中的一块空地上打尖休息,老蔫巴和雷真人睡的呼呼的,我在旁边守夜,坐了一会儿,弥勒悄悄挤到我身边,我觉得他像是有话要说。
"石壁上的字,对你很重要是吗?"
"是很重要,我觉得它能让我想起过去的一些事。"
"九黎那老货抹掉字之前,我模糊看见了,但是不知道看的准不准,所以一直没敢说。"弥勒犹豫了一下:"看的是不怎么清楚。"
"你看到了!?"我猛然一阵惊喜,抓着弥勒的胳膊,道:"是什么字!?"
"好像"弥勒想了想,道:"是陈四这两个字。"
"陈四!?"
弥勒说出的这两个字,顿时把石壁上的字迹连成了完整的一句话:陈四龙战龙于此!
陈四龙,陈四龙如果我记得没错,陈四龙就是那个首创了排教的人,是排教的祖师。
这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很多飘渺的线索顿时清晰起来。陈四龙,排教始祖,排教始祖泥胎上的法衣,红眼老尸,黑金木,红眼老尸跳河时突然赶来的陈家老祖
轰隆
脑子一阵说不出的混乱,转生印中的一些碎片开始浮现。我仿佛看到了古老的九黎丛林,一个身穿法衣的人,正在天地云端和一条传说中的龙鏖战不休。
"近水!你怎么了!?"弥勒看见我突然就呆成了一截木头,赶紧拉着我问。
"让我想一想,想一想"我被弥勒打断了幻境,转生印还在不断的转动,但那种恍惚中,又好像泛起了久远的记忆。
根据很多线索表明,红眼老尸,就是当年首创排教的陈四龙。他出身江南,游历四方,非僧非道,但修行偏重道门。我想起了黑金木曾经幻化出的一场梦境,江南水乡里扎着冲天辫的孩子,在矿洞中挖掘黑金木的年轻人红眼老尸十有**就是我们陈家老祖的父亲,那么陈家的始祖,就是排教的教祖陈四龙了。
陈四龙战龙于此!他肯定来过九黎,他在和谁战?为什么我看到这排鲜红的字迹时,就好像触动了转生印隐没的往事?当年参与这场大战的人只可能有两个,陈四龙,剩下的那一个,是我?
不会错的,肯定不会错的!我越想越觉得心惊,脑门上沁出了一层汗水。我曾经来过九黎,在九黎遇到了恰好游历到这里的陈家始祖陈四龙,然后拼死大战。那场战斗估计没有分出胜负,可能一直延伸到了大河滩。
连环山,连环山!我曾经死在了连环山!圣域瞎子说过,我是死在自家人手里的!被一个女人救走了!那么毫无疑问,我死在了陈四龙手里,死在陈家始祖手里!是苗玉从连环山把我带出去,然后放到了乌苏木圣棺中!但是那时候的我已经失去了生机,不可能再在乌苏木圣棺里复生。
错去了一个地方,错见了一个人,就是这样!我错来了九黎!错见了陈四龙!从九黎一直杀到河滩,那场争斗可能持续了很久,陈四龙纠缠不休,从而导致铜鼎出水,大河不稳。
陈四龙,红眼老尸,他杀了我,又救过我。脑子里天翻地覆一般,那种复杂的情绪,言语难表。
此时此刻,红眼老尸体内,是圣域圣子的神魂,他会怎么做?隐约中,我感觉那会是丝毫不逊于苗尊的一个大敌!我必须要面对的大敌,却是我们陈家的始祖,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考验?亦或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