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上那片纹身般的黑雾就像一只有力的手,一直紧紧压迫着胸口。我心神很不宁,不仅仅是因为皮肉骨头里传来的那种难忍的感觉,更要命的是,我怀疑这片黑雾就如同一个古老的诅咒,附体跟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你怎么样?要紧不?”老蔫巴帮不上什么忙,只是觉得我的神情不对,焦急不堪。
“不要紧,不要紧......”我闭上眼睛,在强行调理自己的身体以及情绪。那片黑雾最初沾染到胸膛时,难受的忍不住,但是渐渐的,痛痒的感觉减轻了些,我们两个慢慢的起身朝前走,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完全恢复正常。
然而,我心里却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难言的悲哀,根本说不清楚这种悲哀到底来自何处,就觉得冥冥中,自己生命中的一些东西好像被无声无息的改变了。瞬间,那三个巨大的圆球重新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圆球,黑雾,那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很想知道,总觉得这和我息息相关,然而没有多少时间了,大老鼠,黑斗篷,都出现在寻找自然天宫的路上,难保不会还有其他人。我不想也不敢再深入裂痕,把圆球的事搞个水落石出,所以等身体基本恢复正常,我们加快了速度,从这儿急急的前行了一二十里。
小陶马指示的路线走完,它就会重新再显出新的路线,我和老蔫巴走的已经麻木了,好像要在这茫茫群山里浪费下半辈子的时间。此时,我们已经完全进入了雪峰群的中央,一座座白头山全都被半空的云雾遮盖了山头,高耸入云。这一次,小陶马又显现出新的路线,但是我们惊喜的发现,这是最后一段路,只要顺着走到终点,可能就是传说中自然天宫的最终所在。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快要达到终点的时候,那么人的精神状态就会完全不一样,我精神抖擞,脚步也渐渐快了。在雪峰群山脚下的路走了一天时间,骤然间,我看到前面已经开始融化的积雪里,露出一根尾巴,正随着风轻轻的摆动。
那是一根老鼠尾巴,非常粗长,看着让人觉得恶心又恐怖。这一下,我顿时想起了那只硕大的老鼠。从经历了三个大圆球之后,路程走的比较顺,心神也稍稍有些松懈,但是这条骤然出现的尾巴却让我紧张。我和老蔫巴停下脚步,那条尾巴在风里轻轻的甩动,等了半天,也不见进一步的动静。
“出来!别再搞这些花架子!”我很厌恶,暗中捏紧了拳头,这些都是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如果现在躲避过去,以后的紧要关头,说不定就会横中再带来更大的麻烦,没有别的可说,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它彻底解决掉。
我做好一切准备,然后慢慢的靠近,那条尾巴始终甩来甩去,我头顶的雷光已经在浮动,等距离一近,猛然冲过去,一手抓住那条尾巴,全力甩起来。和我想的一样,隐伏在雪里的大老鼠随即被整个揪出。我拖着它的尾巴,胳膊抡圆了一圈,重重的把大老鼠给甩到旁边的石块上。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快的就在一瞬间,大老鼠砰的被摔在石头上,脑袋几乎都要摔裂了。但是一直到这时候我才隐约察觉出,这只大老鼠,好像已经死透了。在我把它从雪里揪出来之前,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果然,我停手仔细一看,大老鼠的胸口上有一个明显的血洞,是被硬生生的打出来的,这一击打穿了它的身体,同时把心脏也打的粉碎。我心里泛起凉气,大老鼠肯定是有来历的,它有自然道印记的生锈铃铛,可能跟自然道存在什么关系,就算我用全力,也不可能这样硬生生的杀掉它。由此说来,杀它的人,功夫很强。我在周围寂静的雪峰群山路中看了看,这片陌生又神秘的地域里,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人和物?
“我们走。”我喊上老蔫巴,把大老鼠的尸体丢在雪堆中,情况越异样,就让我觉得时间更紧张,马上重新踏上最后这一段路。
走了一段,山间平缓的路到头了,我们必须要从两座雪峰之间相连的隔断上翻越过去。我不知道在天黑之前能不能翻过去,但是紧迫感让我觉得要争取一切能够争取的时间。我们从山间直直的朝上爬去,一直爬到隔断的顶端时,入眼就是茫茫一片积雪,这里被两座山东西遮挡着,平时不见阳光,又阴又冷。在我爬上去的同时,突然就看到昏暗之中,有一条黑漆漆的影子在皑皑白雪中一闪而过。夜色降临,黑乎乎的影子跟夜色相融,但在积雪中却显得有些刺目。我隐约觉得,那好像是之前在七窍王陵中见过的黑斗篷。
二话不说,我拔脚就追了过去。我知道自己可能不是黑斗篷的对手,然而处在这个时间环境里,有的事不想做也得硬着头皮去做,至少我得知道黑斗篷是谁,要来干什么,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和安排。我跑的飞快,黑斗篷照例像豹子一样,在雪地里手脚并用的狂奔,那种速度让人望而生叹,我没有追上他的机会,前后一二百米,已经要跟丢了。
“回去!”黑斗篷这时候趴低身子回过头,道:“回你该回的地方去!这件事,已经有人在做了!”
“我要回哪儿!?有人已经在做什么了!?”我心里一惊,可以感觉的出,黑斗篷所说的已经有人在做了,分明就是有人提前一步到了自然天宫。这对我来说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咬着牙继续跑,想问个明白。
“有人已经在做!你走!”黑斗篷再没有多说什么,扭头就跑,很快消失在积雪和视线中。
他一离开,我也跟着调整了路线,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总感觉自己落后别人一步,一直是跟在对方屁股后面吃灰尘。我带着老蔫巴从这边火速赶到隔断另一端,只要从这里下去,就能重新走到平缓一些的山间路上,可以走的更快些。
心里只觉得黑斗篷已经走远了,我们又急着赶路,匆忙中脚下一滑,踩到一大片松软且深的积雪里,身体反应速度很快,觉得一脚踩空了,马上调整身形,稳住脚步。但是就在这一刻,静静的积雪骤然呼的掀起一大片,飞溅的雪花迷住了眼睛,随后就感觉一阵劲风,腰身被死死的箍住。老蔫巴大声的吆喝,我一甩头,立即看到一条最少有两米高的身影在积雪中乍现,抬手抱住我的腰。
这条身影浑身上下白乎乎的,长满了两三寸长的白毛,我睁开眼的同时,正好跟它面面相觑。我看见它半张脸都被白毛给遮挡了,只露出鼻子和嘴巴。那张嘴里长着雪亮的獠牙,冲我低低的一吼,张口就咬。我的胳膊被死死的抱住,一下挣脱不开,心里一急,猛然一低头,朝着对方的大脸就撞过去。
砰......
我能听见对方的鼻梁骨被撞断之后的轻微的骨折声,一瞬间,长满白毛的东西痛苦的一松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脸庞痛苦的吼了一声。这应该是昆仑雪域中传闻中的“雪毛子”,和神农架的野人一样,很神秘。但是我没有时间再思考雪毛子是不是雪山上的野人,趁着对方捂脸后退的时候,提拳就砸。一口气十几拳下去,雪毛子的脑袋几乎被打爆了,却还在拼死的反抗。我占据了上风,就要一鼓作气把对方彻底打趴,双腿蹬着雪地下坚实的石头,身体借力腾空而起,一脚重重踢在雪毛子的胸口。接连遭受重创,雪毛子再也支撑不住了,仰面倒地,临摔倒之前,它那张本来就宽大的嘴巴直接咧到耳朵根儿,放声长啸。
啸声震耳欲聋,震的周围的积雪在簌簌作响,那阵接连不断的响声就好像整片积雪地被震动了,我领着老蔫巴就跑,这地方多呆半分钟都让人觉得不踏实。我们两个从隔断的边缘连滚带爬的跑下去,雪毛子的长啸已经消失了,然而雪地里却随之泛起了一圈一圈如同波澜般的波动。波动由远至近,在快速的移动着。
“看啥呢!快跑啊!”老蔫巴看我放慢了脚步,拉着我道:“还等啥呢!”
“这下,可能跑不掉了......”我望着前方,瞳孔骤然紧缩。
月光下的积雪一望无际,我能清楚的看到由远至近的波动中,雪花像是浪花一样的翻腾着,不知道多少雪毛子的身影在雪里若隐若现。这些可能都是被之前的那只雪毛子纵声引来的,它们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到了距离较近的地方,全部从雪里纵身跳出,一声一声惊悚的嚎叫此起彼伏。
刹那间,我和老蔫巴一下被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