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行宇宙中,同一族群、同一社会形态都在按照相同规律向前发展。因为每个宇宙的材质、本源、气候、植被都是完全一致的,所以人类发展的速度、过程、结局、胜败也基本一致,不会出现突然异变,产生非同寻常的飞跃或者崩溃。
于是乎,在广袤的无限空间之中,平行宇宙和镜面宇宙相互叠加,最终导致了“无限宇宙”的产生。
与“无限”对比,人类的认知渺小如沧海一粟。
林轩深知,当自己一个人穿行于镜面宇宙与平行宇宙时,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一旦行经的路线没有构成一个封闭的圆环,就会一直走下去,永远不能回到正确的出发点上。换句话说,他永远回不了自己出生、成长的那个宇宙节点,而是在一系列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滑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宇宙浪子”。就算在梦里,他也回不了故乡了。
那将是一件极其可悲的事,但这种事的确每天都在发生着。
在“那位先生”的自传体著作《天书》、《奇门》两部书中,描述的正是两名“宇宙浪子”的故事。
“那位先生”的确遇到过“宇宙浪子”,虽然很想出手帮助对方,但却找不到办法。
人类发展到如今的程度,连一个人的“生死”都参悟不了,又怎么有能力去改变“无限宇宙”中产生的无穷错误?
所以到了最后,“宇宙浪子”死于地球,将自己的故事用地球人能够看懂的图画形式留在深山岩穴之内。在整个地球上,能够理解他们的故事的,仅有“那位先生”一人而已,实在是一件可悲之极的事。
更可悲的是,据很多秘档显示,“那位先生”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地球人,而是有着类似于外星人的“不明血统”。也就是说,严格意义上的“地球人”并不能完全理解“宇宙浪子”经历的事,那些充满了奇幻色彩的故事之所以能流传下来,是因为有“那位先生”这类“半地球人”才得以公诸于众。
“幸而我没有迷失在平行宇宙与多维空间之中,而是顺利归来,与堂娜重见。”林轩在心底一连三叹。
生离死别,劫后重逢,本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他在倍感幸运之余,心底竟然浮起了淡淡的惆怅——
在另外一个空间里出现的“堂娜”也在期待着另一个“林轩”的拯救,她和他之间,上演着同样的生离死别故事。
那么,在那个时空之中,“堂娜”最终等到“林轩”了吗?“林轩”是不是能够顺利地营救“堂娜”,完成那一幕“英雄救美”的大剧?
如果完成,自然是皆大欢喜、平安幸福的美好结局,以“王子和公主自此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作为结尾,像孩子们喜闻乐见的童话故事一样完美。如果不能,那将是一个贯穿深层宇宙的巨大悲剧,“堂娜”困死于蓝色立体海洋,“林轩”也在赶来营救的路上迷失在繁复无尽的人生十字路口上。
林轩知道,人类社会每天上演的只有喜剧、悲剧和两种,自己都没有权力选择,只能是在各种社会因素的安排下随波逐流。
“无限宇宙之内,我和他们隔着不知几亿光年的距离,纵然有心相助,却也无力回天,不是吗?”他在堂娜不注意的时候扬起头,眼角湿漉漉的,有两行泪悄然滑落。
一战、二战、内战、冷战……人类社会中的大国倾轧、小国交战绵绵不断,正如中国古人总结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或许当每一个国家的领袖、元首、总统都明白了“无限宇宙”的原理,就会放下个人利益得失,停止举国干戈军备竞赛,冰释前嫌,团结协力,为了地球的未来贡献力量。
到那时候,林轩所在的“组织”就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因为“和平”这一主题将会成为人类共同追求的目标。
“那样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社会吧?”林轩禁不住苦笑。
所有的教科书上都明明白白地指出,**社会是指在高度发达的社会生产力和最广大共识范围的基础上,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原则的劳动者有序自由联合的社会经济形态。那是一种高级的社会主义社会,本质依然是“以人为本”,宗旨是“各方面都建设成非常和谐的社会”,是一个人人有尊严,公平、正义、和谐的社会。
人类都曾坚信,**社会是一个和谐的万家灯火的人类世界,是人类最美好的社会形式的终极追求,自然万物有自然的和谐状态,社会有社会本身的进行秩序。
在那样的社会状态之下,人类的任何需求都能被满足,自然就不再有战争和掠夺。甚至可以说,当私有制消失以后,国家疆界、村镇藩篱都不存在了,人类可以在大地上自由迁徙,随遇而安,思想和身体都高度自由、高度解放。
林轩相信,当人类认识到了“无限宇宙”之“大”,就会放下个人的“小”,向着光明的目标前进。
在历史上,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得里希?恩格斯提出过,实现**要通过社会政治运动。20世纪初,列宁等人继承和发扬了马克思主义精神,主张通过暴力革命的手段,武装夺取政权。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都没有像幻想小说《乌托邦》一样详细描述“**社会”是怎样的,但是在理论上,**是一个消除了阶级的社会,一个生产力极大发展的社会,一个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极大丰富的社会,所有的财产归全人类所有,产品各取所需,所有的人平等地享受社会经济权利,人们不再将劳动做为谋生的手段,而“劳动将成为人们的第一需要”。
有了这段平行宇宙的经历,林轩的思想仿佛豁然开朗,对身边的世界有了崭新的认识。
他不再拘泥于个人的得失和梦想,而是关注眼前,极力去把每一件事做好。他坚信,自己每向着“光明”和“善良”的目标前进一小步,人类也许就能向着“**、无限宇宙”前进一大步。唯有如此,人类才不会在无尽杀戮中灭绝,最终如禅宗高僧所教诲的那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大概休息了半小时,堂娜有了力气,屈膝跃起,指着那光明的尽头,灿烂一笑:“走吧,我们该出去了。”
林轩点头,牵着堂娜的手,缓步向前。
当他的思想经过浴火重生般的洗礼之后,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之前很多担心和困扰,犹如蛛网尘丝,被瞬间涤荡一空。
当他们就快走到洞口时,光线渐渐明朗,随即看到左右两边的石壁上有着连绵不断的红色图画。
最先映入林轩眼帘的那幅画表现的是一条粗大无比的巨蟒吞噬一个活人的场面,巨蟒的狰狞跃动之势栩栩如生,似乎具有一定的立体效果,以至于林轩眼睛一花,以为那巨蟒是“活”在那幅画中的。被吞噬的人拼命挣扎,双手扳住蛇头,双脚蹬住蛇颈,头部使劲后仰,拼尽全力与巨蟒搏斗。但是很明显,那场战斗的结果一定是活人变成巨蟒的果腹一餐。
他转头向右看,壁上画的则是一个魁梧高大的巨人手持一杆三尖叉,站在沸腾的大油锅边。巨人高举叉子,瞄准油锅边的一大群人刺过去。那群人全都是低头跪着的,看样子对那巨人的暴行毫无反抗之意,甘心受死,任由巨人插着去油锅里烹炸。
“这些画真的好恶心,但画技非凡,一看就是有着几十年功力的绘画高手所作。”堂娜随着林轩的目光去观察两幅画,随即作出判断。
真正的绘画高手能够用最简单的线条来描绘事物,下笔传神,震撼人心。
那些线条都是赤红色的,仿佛是用竹笔蘸着人血作画,笔下怪物狰狞可怖,令堂娜不敢直视。
“没事,只是画。”林轩挽住堂娜的腰,并肩而行。
再向前走,左边壁上画的是巨人将活人塞进一口圆盘大磨里,不断推动,将活人碾成肉酱;右边壁上,则是巨人将活人卷在一张大饼中,张口吞噬。
“这就是帕夏看过的画。”林轩想通了。
隔着镜面,帕夏用唇语告诉了林轩很多事,其中就包括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壁画。精神意志力稍差的人,看了这些惨绝人寰的变态图画,精神崩溃在所难免。
林轩一边看画,一边茫然若失:“如果这些是帕夏曾经看过的——帕夏是朱可夫的儿子,亦是二战时期的苏联战士。那么,此刻我和堂娜仍然活在1945年吗?如果是真的,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去?难道我们将永远留在七十年前的混乱世界里?”
如果不能离开1945年,那么他们接下来的任何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江湖高手,他有着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当然不愿一直活在历史中。他只想做真实的自己,而不是一个莫名其妙在历史上“多出来”的人物。纵然能够在此时此地叱咤风云,又有什么价值呢?
人类社会在1945年到2014年之间发生了太多大事,亚洲内战、朝鲜半岛之战、日本崛起、人类登月、互联网兴起、海湾战争、核武器大行其道、美国的太空天网形成……这些都是1945年的人所无法理解的。林轩并不想成为社会的“先知”,在这条“开倒车”的路上毫无新鲜感地存在下去。
纵观历史,那些真的逆向穿越到过去的英雄人物,最后都不得善终,甚至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普通人以为能够穿越时刻是件极其美妙的事,只有真正的高手才明白其中的悲哀。
“这些画会是什么高等生物留下的?它们虐杀人类,是动物的本性使然,还是一种接近于‘灭世’的毁灭人类行为?假如那洞口之外也在进行着这样的杀戮,我和堂娜岂不正是自投罗网,赶着来送死?”想到最危险之处,林轩不知不觉放慢了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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