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胡诌!”太古真人道:“你是鬼,老道是人,你我之间只论道行,不论辈分!今日,陈铮小友要留你一命,让你今后可转世投生,重新做人,你休要不知好歹!若是有心,就把生前之事,如实道来!”
玉珠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说?”
太古真人道:“老道能定你的生死,就凭这个,你就要说!”
“我要是不想说呢?”
太古真人把脸色一沉,道:“那就休怪老道无情!”
“好一个霸道的牛鼻子!”玉珠冷笑一声,娇叱道:“起!”
“呼!”
一声怪响,平地乍起一股阴风,朝着我们呼啸裹卷而来!
刹那间,整个铺子里上下寒彻,阴冷惨淡。
数不尽的鬼哭狼嚎、凄叫厉喊不绝于耳。
看见如此声势,我忍不住变了脸色。
却听太古真人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老道自持身份,本不想欺压你这小鬼,但是现在,不让你瞧瞧老道的全真手段,恐怕你还不知高低深浅!诸位,老道多年不用此物,今番重操旧技,恐怕有所缪差,诸位都捂上耳朵!”
太古真人这么一喊,王荣华和王贵华兄弟俩立即便捂住了耳朵,我也瞬间明白,太古真人要弹那个荡云磬了!
王荣华弹的时候,那荡云磬的声音都那么惊心动魄,这次换做太古真人,效力肯定更是非同小可!
我立即便把耳朵给捂上了。
就在下一刻,一声“当”的鸣击音骤然响起,穿云裂石,整个铺子一起震荡,土屑纷飞!
但是,也不知道是捂上了耳朵,或是别的缘故,我竟然没有感觉到难受。
完全不像王荣华弹的时候,那般气血翻腾,难以忍受。
一旁的德叔已经把手放了下来,道:“看来太古真人才是用这荡云磬的行家,虽然是多年没用了,但是现在用起来,也是只伤敌,不伤自己人。”
我也把手放了下来。
铺子里,被玉珠掀起来的阴风,此时此刻已经止住了。
那玉珠还要再逞能,太古真人一手托着荡云磬,一手又在其上弹了一下,我还是不觉难受,但玉珠却已经双手抱头,死捂着耳朵,嘶声惨叫起来!
“啊!”
这歇斯底里的叫声,令闻者变色,太古真人凌然道:“玉珠,你说还是不说?”
“不说!就是不说!”
玉珠嘶声叫道,白影一晃,想绕过太古真人,从他背后进入冰窖,但是太古真人又弹了一下荡云磬,数道肉眼几乎可见的声波纹路在空弥漫开来,扫着玉珠,砰然一声,早将玉珠打落尘埃!
玉珠这次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挣扎着在地上许久,终于还是没能站起来。
“你说,还是不说?”太古真人又问了一句。
“人人都说出家的道士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不差!”
玉珠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惨淡道:“可怜我玉珠,究竟做了什么孽,以至于生前蒙受不白冤屈,被逼自尽,死后还要受这牛鼻子的折磨!天啊,你不是天,你要是天,你怎么不长眼,你怎么不看看你眼底下,都是些什么人,这人间是个什么人间!”
玉珠这后面的一段话,说的我心一动,对其生前之事更加好奇,对其本身,也更加怜悯。
玉珠哭诉之后,却又寒了脸色,厉声道:“老杂毛!我玉珠今天就算是被你灭了,我也绝对不说!我宁可到外面的光天化日之下去晒死!”
说着,玉珠便挣扎着往外爬去。
我急忙喊道:“玉珠,我们是帮你的,你何苦如此?你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帮你,这于你又有什么坏处?”
“你们?”玉珠回头嘲弄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们凭什么帮我?你们怎么来帮我?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无情无义!”
“老道要是无情无义,早就辣手灭了你,还能容你在这里鼓噪?”
太古真人森然道:“不是老道心狠手辣,而是人鬼殊途!你是两百余年的鬼祟了,又得了道行,不是寻常的孤魂野鬼,老道必须弄清楚你生前之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人,若就这样不管不问,让你随意流窜人间,荼毒生灵,那后果又该由谁来承担?”
玉珠默然。
我也道:“玉珠,只有你把你的事情讲出来,我们才能知道怎么帮你,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伪君子!我们只是想帮你化解你的戾气,消除你的怨气,让你好好的被超度,去投生转世,重新做人!”
玉珠看着我,似乎已经动容了,嘴上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我道:“你想一想,咱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之前我们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我们,并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我们对你是不会有阴谋的。再说,你就算把你生前之事都说了出来,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啊。”
德叔冷冷道:“玉珠,就冲着你之前不分好歹,上来就要杀我们的凶狠劲儿,我们早可以将你灭掉!若非陈铮心地纯善,一意护你,岂能留你到现在?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
玉珠看着我,半晌,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我大喜道:“多谢信任!你说吧,只要我们能帮到你,就绝不惜力!”
玉珠没再回应,而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坐着,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我是乾隆十年生人,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家世世代代都有读书人,我父亲是当地缙绅,虽只得了我这么一个女儿,平素里对我却也是百般宠爱,未加嫌弃。乾隆二十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我许配到城西的徐举人家,商定来年三月过门成亲。到了这一年四月,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四月初八,因为是浴佛节,我是礼佛的人,便到后宅的家庙里去上香诵经,可是刚走到后院,便平地刮起一阵旋风,把我卷了起来,飘到半空!我当时又惊又怕,想大声喊叫,但是又叫不出来,一着急,便晕了过去。后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不在自己的家了,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躺着。”
“嘶……”
玉珠正在讲,王荣华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道:“乖乖,这么厉害!是被妖怪给摄走了?”
“不是妖怪。”
玉珠瞥了王荣华一眼,继续说道:“那一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地常有异象,那是旋风,常常莫名其妙刮起来,毁过房子,也伤过人,但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这风,竟然会把我给吹走。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陌生人家的院子里,这个陌生的人家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姓纪的读书人,一个是管事儿的老婆婆。当时只有老婆婆在家,我凭空落下,把她吓了一跳,但是她看见是个人以后,还是把我给救了起来,拖到了屋,安置在了床上,又熬了汤,把我给灌醒了。这时候,那个姓纪的读书人也回来了,看见家里多了一个人,便问老婆婆怎么回事,老婆婆也不知道,我自己呢是又害羞,又害怕,话也说不利索,许久才解释清楚,说我是被旋风刮来的。”
“那姓纪的读书人是个秀才,听了我的话之后,沉吟不语,只是拿眼来回扫看。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安,只是也不敢说破。那老婆婆就问我是哪里人,哪户人家的女儿,我也都一一交代清楚。纪秀才听了之后,却是吃了一惊,问道:‘姑娘闺名可是唤作玉珠?’我惊奇道:‘是,您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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