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局长面色铁青,对着话机冷冷说道:“在侦查阶段尚未有结果前,就是天王老子我们也不放人,你能怎么样?”
警员们闻言心中不由得对其肃然起敬,常年工作在第一线的侦查员,难免时不时会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如今局长振奋人心的一番话,替他们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
“那你就等着公安部的通知吧。”费叔“嘭”的一声撂下了电话。
审讯室内一片静寂,大家的目光都瞥向了屠局长。
许久,屠局长摆了下手默默说道:“先将人犯关押起来。”
电话里费叔这一闹,警员们的情绪大受影响,屠局长气冲冲的一甩袖子走了,原定的突击审讯也只有先行暂停,证物仍留在了桌子上。
预审股的拘留室房间很小也没有床铺,透过高高的铁窗以望见外面昏暗的天空,此刻已是日暮时分。
冰凉的水泥地上,有良依墙而坐,不多时有警员送来晚饭,无非是白米饭加点青菜汤,被他泡在碗里狼吞虎咽的吃了个精光。
入夜,有良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他在梦里又回到了赶脚村,看见罗家老宅内炊烟袅袅,柱子笑眯眯的站立在厨房间,灶前一个穿白衣的年轻女孩儿正在烧火做饭。
这女人是谁呢?有良努力想要看清她的面容,但却被浓浓的水蒸气给遮挡住了,最后他终于看清楚那是吴凤娇
有良蓦地打了个激灵儿,睁开了阴眼,面前的水泥地上跪着一个身着葱白色新衣的年轻女子,面色苍白,神情哀怨凄楚,正默默的注视着自己。
“吴凤娇”有良惊讶不已。
“有良哥,谢谢你救了柱子,”凤娇泪眼婆娑的说道,“凤娇如今时限已至,心愿已了,魂魄不久后即将散去,所以今晚特来辞行。”
有良闻言心中不仅有些酸楚,这女孩儿尽管只有十五六岁,却如此的重情重义,惜罗柱子与她今生无缘。
“凤娇,你死于去年秋天,一般中阴之身止于七七四十九日,如今已数月有余,阴眼中却仍看得见有形之体,这是何故?”有良不解道,按理说除了十八种尸变以外,这么长的时间她早就应该魂魄散尽了。
“在处于中阴身时,罗老爹以辰砂符箓堵住了我的口鼻耳朵、心窝背膛和手脚板,已将魂魄封在体内,延长了时间。[.超多好看氐郊抑星逑锤删唬幸踔肀愠还咂咧恕!狈锝拷馐退怠?
原来如此,有良心道,民间有十余种尸变,凤娇若能其一便与柱子长相厮守了,就像自己知道的皮尸耶老、玉尸杜大姐、斗尸关教授、甲尸冯生以及那位六百年前的老太监走尸南宫烟等。不过据罗老爹说遇到“尸变”的几率极为罕见,需要好多种偶然的因素碰巧在一起才行,说是千载难逢。
“凤娇,有一个去处能暂保你的中阴之身不会魂飞魄散,然后再那儿等待着尸变的机会,若能成功,你就以与柱子见面在一起了,不过”有良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说道。
“不过什么?”凤娇急切的问。
“等到‘尸变’的机遇很渺茫,也许永远也来不了。”有良叹息着,自己只是顺口一说其实并没有丝毫的把握。
“我愿意一直等到柱子娶亲成家的那一天。”凤娇幽幽说道。
有良沉默良久,最后轻声说道:“你跟俺来。”
他先附耳到铁栅门前听了听,确信走廊里没有人后,悄悄的伸出手来抓住外面铁锁。
自从体内“噬嗑针”的阴阳二气融合后,有良自觉功力大增,他进入拘留室时就已注意到铁栅外的是一把小挂锁,扭开它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果然,当他运足真气后一用力,轻而易举的便将挂锁环拽开,然后轻轻的推开铁栅门。
此刻夜深人静,走廊里空无一人。
有良蹑手蹑脚的前行,一袭白衣的吴凤娇如同幽灵般的跟随其后,两人径直来到了审讯室,见身份证件、青花瓷瓶以及画轴等物仍然还摆放在桌子上。
有良解开画轴系带,轻轻展开了《敦煌夜魇图》,口中解释道:“凤娇,这幅图是东汉张道陵所设置的一处虚空,你只要待在里面魂魄便不会散去。”
“好,我愿意进去。”凤娇毫不迟疑的说。
“在画中会感到很寂寞,俺若是始终寻找不到尸变的机缘的话,那你能就会一直待在里面。”有良慎重道。
吴凤娇默默的低下头:“有良哥,凤娇不想让柱子知道这事儿,请你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好吧,”有良点点头,“俺不说,现在就带你进入虚空。”说罢,他双掌劳宫穴发出老阴之气形成个大气泡,将凤娇整个人罩在了里面,然后抱着她纵身跃起一头栽进了画中。
夜空中明月高悬,一望无际的浩瀚戈壁滩,随着半空里裂帛之声响起,两人稳稳的落在了黄沙丘上。
现在进出《敦煌夜魇图》好像利落了许多,但比起黄老魇举手之间便将人卷入画轴的能力还相差甚远,有良寻思着。
“这里好安静啊。”吴凤娇好奇的四下里望去,口中喃喃说道。
“那边是敦煌古城,无聊时以去转转,不过现在虚空里面一个活物也没有。”有良手指着远处的城门楼。
“为了柱子,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愿意等。”吴凤娇边说着泪水扑簌簌的滴落,她再次向有良深深的鞠了一躬,言语间流露出无限的伤感。
有良走了,凤娇仰头凝视着夜空,清凉的月光洒在她那清秀的脸上,一声长长的幽叹回荡在漫漫黄沙之间,充满着无尽的惆怅。
“簌簌簌”脚底下突然发出奇怪的响动,吓得她后退了好几步,紧张的盯着那片黄沙。
一只粗壮有力的小脚丫从戈壁滩黄沙中探出,随即蠕动着拱出个胖胖的雪白小屁股,最终爬出来的竟然是一个肉嘟嘟的婴儿。
凌晨时分,湖南省公安厅值班室接到了部里的通知,刑侦局已经派员搭乘早班飞机赶来长沙,要省厅刑侦处一同前往沅陵县,处理前不久发生的一宗杀人纵火焚尸案。
上午八时许,一架波音客机徐徐降落在新建成通航的长沙黄花国际机场,舷梯上走下来一位西装革履手持小皮箱,戴着一副深色墨镜的中年男子,此人身材瘦长脑袋扁小,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儿,他正是虚风道长。
昨天傍晚,他接到公安部刑侦局张局长的电话,随即两人在北京饭店256号房间秘密的碰了面。
“沅陵县的这起杀人焚尸案十分蹊跷,据说案发地点是湘西最后一处‘死尸客栈’,你对这行当有了解吗?”张局长大致叙述了下案情。
“‘赶尸’是湘西自古以来最为诡异的职业,其中很多秘密至今仍不为外人所知,解放以来,随着山区道路交通的便利以及政府的打击,这个行当便逐渐销声匿迹了。贫道原以为赶脚人所住宿的‘死尸客栈’也早已随着消失,没想到沅陵这地方竟然还存在着。”虚风讶然道。
“沅陵警方今晨已经拘捕了一名人犯,我想你对此人应该感兴趣。”
“哦?”
“他名叫‘释了去’。”
虚风闻言暗自吃惊,有良这小子不是与寒生他们在一起么?自前些日子京城分手以后就没见着,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沅陵的杀人嫌犯了呢?
“贫道想去一探究竟。”虚风说道。
“我正有此意,部领导已经找了刑侦局,大概是受到了高层的某种压力,要求我们尽快查明案情,若无事实依据便尽速放人。”张局长苦笑道。
“好,那贫道马上动身。”虚风站起身来。
“你需要部里派人同行协助么?”张局长问。
“贫道向来是独往独来。”虚风淡淡一笑。
次日清晨,虚风道长登上了前往长沙的头班飞机。
湖南省厅的警员接到了虚风,然后警笛长鸣一路直奔沅陵而去,他们的心中都暗自在嘀咕,京城公安部的人果然与众不同,不但身穿高档的西服,而且还喷着香水。
沅陵县公安局,屠局长手里握着电话听筒半晌未吱声,心中颇忐忑不安,原来那个“费叔”并不是在虚张声势,公安部果然亲自派人下来了,他的能量好大啊。
唉,此刻他不禁后悔起来,都怪自己昨天太冲动而犯了官场大忌,但凡来自京城的电话都须谨慎再谨慎,天子脚下难免哪个就是皇亲国戚,一旦冲撞得罪了,乌纱帽就有能不保。
方才省厅通知,部里刑侦局派来一位资深侦查员,亲临沅陵调查“死尸客栈”一案,命令县局要全力配合,不出任何纰漏。
屠局长站起身来,吩咐办公室通知全局干警马上清洁楼内卫生,同时注意警容警纪,要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公安部和省厅的领导。
他自己则带着阎队长亲自来到了预审股拘留室,这个独眼青年人的来历很不简单,背后有着极深的人脉和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