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往事

夜深人静,黄老魇剥下鬼薪的衣服,然后将夫妻二人的尸首拖到房后扔进了茂密的树林中。]回到屋后,他换上了那套秦代的玄衣纁裳、法冠和那双黑色的布鞋,镜子中的自己仿佛时空倒流般,浑身上下古色古香比那套住院服受看多了。他决定先在这个隐秘之所住下,就近观察秦俑博物馆里的阴兵军团,琢磨解除封印唤醒陶俑魂魄的方法。

其实守陵人鬼薪的武功不弱,但其生不逢时偏偏遇见了千年大魇,自是不堪一击,唉,天命如此。

黄老魇隐匿于昌瑞山地下古墓之中修行,不但汲取了清东陵诸位帝王以及嫔妃们的生物磁场,更是机缘巧合吸收了唐山大地震五十万遇难者的怨力,促其于九九重阳之日功成破墓。他掌中的七色闪电便是怨力凝聚在一起所形成的生物电流,威力自然非同小,这便是“魇”与“魔”的不同之处了。

大约夜里子时,黄老魇围着博物馆绕了一圈,发现里外都有巡逻的警卫,看守得十分严密。他倒不忙潜入馆内,趁着黑夜又回到了骊山封冢之上,此刻乌云散尽月光朗朗,秦始皇陵王气霭氲升腾直冲斗霄。

一身玄衣纁裳头戴法冠的黄老魇如同幽灵般的立于山巅,双臂如同大鸟般张开,掌中七色闪电射向夜空,借助于骊山大墓的葱郁王气,发出一道禁制奔向四面八方而去。

须臾,潜伏于京城**附近的老白以及身在岳麓山藏经阁的杜大姐,两人尽管相隔千山万水均感应到了来自黄土高原的生物信号。

睡梦中的老白感觉到手臂一阵刺痛,开灯细瞧时发现皮肉上那个七彩光环一反往常的黯淡,而是环内光晕明亮并流动着。这是黄老魇在召唤,脑海中如同磁石定位般确定了他的位置——西南方向的陕西临潼一带。

老白赶紧拨通了那个语音信箱,对着话筒留言说道:“我是老白,黄老魇有消息了,他现在陕西的临潼,我得赶紧过去了。”撂下电话后,匆匆收拾好行装连夜登上了前往西安的火车。

岳麓山上,杜大姐忧心忡忡的叫醒了关教授和柳十三,告诉他俩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了,黄老魇发动了种在自己手臂上的禁制。../

古空禅师和薛道禅闻讯匆匆赶来客房。

“黄老魇在陕西临潼。”杜大姐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七彩光环标记。

“在木里大寺的时候,黄老魇从那幅《敦煌夜魇图》中逃出后便踪迹全无,也许岳麓山上消息闭塞,此刻他突然于临潼现身是要干什么呢?”古空禅师疑惑不解。

“陕西临潼位于十六朝古都西安,也是他登基建立大齐朝的地方,想必是那里隐藏有什么秘密。”薛道禅思索道。

“古空禅师,我们在藏经阁叨扰也有些时日,现在黄老魇已经发动禁制,妾身无奈只有赶去临潼了。”杜大姐长叹一声,其情幽怨而凄楚。

“十娘,此番我豁出去同黄老魇拼了,也绝不让你受其凌辱。”关教授朗声说道,慷慨而激昂。

“算我一个。”柳十三瞪着那只充血的右眼,神色异常悲壮。

“嘻嘻嘻嘻”薛道禅尖声尖气的笑了起来,“谁说男儿不痴情?其情虽嘉,但却是以卵击石,毫无效用。”

关教授涨红了脸,愤而吟诵:“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十娘。”

“男儿到死心如铁,两行清泪思杜媺。”柳十三也不甘落后,朗朗道来。

薛道禅鼻子哼了声,嘴里颇为不屑的说:“‘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真是悲叹,你二人既然决心赴死,倒不如想个法子来如何铲除黄老魇。”

古空禅师微微一笑:“薛施主定是有了主意?”

薛道禅闻言正色道:“‘知己而不知彼’,非但铲除不掉黄老魇而会反遭其害,只有彻底摸清他的底后才有能成功。古空禅师,我们一同前去临潼,到时候依据客观情况见机行事好了。”

“阿弥陀佛,明日一早待老僧安排妥当寺中之事,然后一起下山。”古空禅师点头应允。

次日辰时,古空禅师一行离开了岳麓山,乘火车直奔陕西而去。

黄昏时分,一辆的士驶来停在了秦俑博物馆门前,老白拄着拐杖下了车,手臂上的七彩光环如同指南针般指引他一路来到这里。

此刻早已闭馆,游人散去,广场上空荡荡的。

老白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松林,沿着蜿蜒的小路来到山坳里的那栋土坯房前。

“主人,佘天庭奉命赶到。”老白驻足开口高声说道。

“进来吧。”屋子内传来黄老魇的声音。

老白拄着拐杖走入门内,见黄老魇身着玄衣纁裳头戴法冠正盘腿在炕上打坐,不由得感到有些好奇。

“主人,您穿这身秦代祭祀大礼服果真是威武之极,比那套清帝龙袍好看多了。”老白恭维道。

“佘天庭,你原来官居何职?”黄老魇睁开了眼睛,开口问。

“属下是考古学家。”老白答道。

“知道秦俑吗?”

“主人,自十五年前发现秦始皇兵马俑伊始,属下就专门对其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以说是无所不知。”老白显得很是自负。

“那好,朕问你,这三万兵马俑的首领是哪个?”黄老魇目光直视过来。

“首领?”老白一下给弄懵了,迟疑道,“主人,秦陵的三个俑坑内由万余名武士俑组成步兵与骑兵方阵,后面是军团的指挥部。目前已经出土了八名将军俑,体型魁梧,头戴燕尾长冠,身披战袍,胸前覆有彩色鱼鳞铠甲,分别手持铜戈、利剑或是盾牌等。但是由于目前发掘工作尚未完成,现有的将军俑里很难辨别出究竟哪一尊才是级别最高的统领。”

“嗯”黄老魇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都未说话。

“主人,您为什么对秦俑的首领这么感兴趣?”老白迷惑不解的问道。

“朕饿了,你去弄点御膳来吃。”黄老魇没有应答,而是吩咐他去做饭。

老白来到灶间,屋子里食材十分匮乏,只找到些棒子面以及墙角一堆已经变质发臭的羊下水。他无奈的将那些肝肾肚肠之类的内脏摘洗干净,然后加入粗盐和辣椒炖了一大锅,自己则另外熬了些棒子面糊糊。

“好香啊。”黄老魇坐在炕上扬起鼻孔嗅嗅。

哪里是香味儿?分明臭哄哄的嘛,主人的嗅觉能有问题,老白心下暗道。

一大盆羊下水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子,散发着莫名的难闻气味儿,黄老魇夹了两筷子尝了尝,随即大加赞赏。

“这等美味,朕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感受过?”黄老魇啧啧叹道,口涎已然滴进了羊汤,他索性将脑袋直接拱进了盆子里,忙不迭的“呼哧呼哧”的大肆咀嚼起来,甚至都不怕烫。

老白在一旁瞧着愕然不已,主人这吃相怎么看着像头贪食的猪呢?

他自己则盛了一碗糊糊果腹,也没敢去动那盆散发着馊臭气味儿的羊下水,弄不好肯定会拉肚子的。

黄老魇狼吞虎咽的顷刻之间便吃了个底朝天,最后伸出了舌头将瓷盆舔得干干净净,然后心满意足的打了几个哈欠往炕上一倒便睡,须臾,鼾声如雷。

老白放下了碗筷,默默的瞅着睡姿憨态掬的黄老魇,心中五味杂陈,往事逐渐涌上心头。

那是五十年代初期,自己在湘西沅陵二酉山藏书洞修道有成后,一路游历着来到了古城西安。牠隐匿在秦岭北麓的山洞里完成最后一次蜕皮,但凡蛇类蜕皮的时候最无防御能力,因此都需要躲藏起来免受人类或其他动物的攻击。正当其蛇皮蜕到一半的时候,被陕西省博物馆考古队闯进山洞来正巧撞见,七八个队员手持铁锄洋镐围攻过来竟要置自己于死地,而领头的队长正是佘天庭。

无奈只能拼了命的相搏,虽然也杀死了两个人,但还是终因寡不敌众被砸的浑身是伤奄奄一息。那佘天庭手持利刃按住自己的七寸便要开膛破肚取胆,就在这命悬一线之际,朦胧中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团紫雾,跳出来个猪头人身、肚腩上面生满密密麻麻紫色**的怪物,举手投足间便将除佘天庭外的所有人都杀死了。

“白花蛇,你愿意归顺老夫?”那猪头妖问牠。

“愿意。”

猪头妖哈哈一笑,伸手提起面如土色的佘天庭:“这就是你永久的宿主,绰号‘老白’,你将通过京城的一个语音信箱与老夫保持联系,明白吗?”

“是。”

猪头妖说了个电话号码后,随即那团紫色雾霭便弥漫过来,待其散尽后,猪头妖已经不见了,而自己则变为人身,成了陕西省博物馆的研究员佘天庭。

直至今日也不知道那猪头妖是何许人,唯有通过语音信箱接受他的指示并汇报工作,而且从来不许多问。

老白一瘸一拐的步出房门,站在了清凉的月色下,远处林深处传来几声瘆人的枭啼,这个地方的阴气实在太重了。

自己十分厌恶宿主佘天庭的这具躯壳,也曾经想换个年轻英俊一点的,尤其是被有良那坏小子伤了脚踝遭遇截肢之后,不过真如猪头妖所说的那样,自己始终受到了某种禁制而无法换身,唉,这副老皮囊作为永久宿主实在心有不甘。

一九七五年夏末,自己从河南驻马店的大水废墟中寻找到了一个“魇胎”,送至铜川耀县孙家源过胎,若是就此顺藤摸瓜找到当年药王的“噬嗑针”,不但以解除猪头妖种在身上的禁制,而且还将那幼魇作为新的宿主。

老白仰望着夜空中迷离的月亮,心中轻轻的呼唤着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