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外石窟走进来一中年人,面色十分的苍白,深灰色便装文质彬彬。
“咦,你们怎么出来了?”他惊讶的看着这帮人,又抬眼望了下石壁,发现那幅《敦煌梦魇图》已经消失了,地面上残留着余烬。
“冯生,”有良上前一步,指着金井口问道,“主人还在里面么?”
“有良,是你啊,主人闭关正当紧要关头,已经好些日子了。”冯生认出有良,知道他是杜大姐的下属。
虚风轻轻附耳道:“有良,你认得此人?”
有良点点头,悄声说:“他叫冯生,当年死于唐山大地震,现在成了甲尸。”
虚风愣了下,上前问道:“你是原来公安部的那个冯生么?”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冯生面现疑惑的答道。
“是刑侦局张局长告诉我的。”
冯生闻言怅然不已,口中喃喃说道:“唉,十三年恍若隔世,好怀念以前的日子。”
“冯生,这位是董贵妃,黄巢当年的嫔妃,她在敦煌西域之门等候了千年之久,把她交给你的主人吧,我们就不打招呼先行离开了。”虚风说道,他心下明白,趁黄老魇闭关之际还是赶紧撤离为上。
“你说主人是谁?”冯生诧异道。
“黄巢。”
“唐末农民起义军首领,‘冲天大将军’黄巢?”冯生闻言愕然不已。
“你不知道主人是谁么?”这回轮到虚风惊讶了。
“他从未说过,也不准问及,凡是知道主人名讳的必死无疑。”冯生说道。
这个黄巢隐藏的够深啊,虚风思忖着。
“哈哈哈”洞窟内蓦地响起桀桀笑声,一个苍老阴森的声音飘入耳中,“不错,凡是知道老夫名讳的人都要死,想不到你们几个小子竟然能破解《敦煌梦魇图》,看来能耐不小,究竟是谁干的,老夫倒要见识见识。”
大家凛然一惊,目光瞅向了金井洞口,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二丫吓得紧紧的拽着有良胳膊,身子在微微颤抖。
董贵妃闻言浑身一凛,随即双膝跪倒匍伏在地,惊喜的泪水直流。
“是他干的,”老白突然手指向了有良大声喊道,“这小子名叫有良。”
“白老爹!”二丫愤怒的瞪着佘天庭。
“哦,是那个老阴之气浓厚的小子?嗯,想不到杜十娘手下还有这等人才,老夫说的不错,调教好了的确是把好手。说说,你是如何破解张天师所设机关的?”那声音阴鸷寒冷,语气不容置疑。
“回禀主人,”有良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是俺用‘鬼门十三针’破解的,另外,我们还将您的董贵妃也护送来了。”江湖上历练了这些年,他也懂得见风使舵了。
众人的目光惊异的望着有良,这只千年老魇怎么变成了有良的主人?连二丫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只有薛道禅心中有数,微笑着不言语。
“爱妃请起,这一千多年来,朕委屈你了”黄老魇颤抖着声音说道,言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爱怜。
董贵妃伏在地上仰脸望着洞顶,嘴里说了一阵子话。
“什么呀呀呀,气死老夫了,”黄老魇听罢勃然大怒,气冲冲的问有良,“那个楚大师是何方神圣?竟敢将老夫的属下全都剿杀打至魂飞魄散。”
“楚大师是茅山宗的第一高手。”有良答道。
“哼,什么茅山宗,在老夫眼里狗屁都不是。”黄老魇忿忿说道。
“嘻嘻嘻”薛道禅又尖声笑了起来,“华阳隐者陶弘景身为南朝宋齐梁三朝道术之集大成者,其后人得其真传以茅山术驱鬼降妖上千年,并且享誉海内外,古往今来还从未有人敢于小觑呢,太好笑了。”
“薛道禅,老夫见你是个儒生才放一马,竟敢言语如此的不敬,奇怪的很,去到《敦煌梦魇图》里一次,你何时变得娘娘腔了?”黄老魇大惑不解。
“嘻嘻,你知道我是谁么?薛某本是武周朝白马寺寺主、右卫辅国大将军、鄂国公薛怀义。”薛道禅沾沾自喜道。
“哦,”黄老魇愣了下,随即怒道,“原来是武则天的第一面首啊,老夫生平最讨厌这些后宫乱政的小人,恨不能生啖其肉。”
话未落音,金井口喷出一道七彩霞光电闪般的击在了薛道禅身上,众人无不惊呼。
但见薛道禅周身血芒暴涨,原本如凝脂般的皮肤骤然变得如鲜血一般红,就像是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嘻嘻嘻”薛道禅仍旧淫笑不止,伸手挠了两下说道,“黄老魇,你这是在为薛某抓痒么?”
“啪啪”一座七彩光罩牢牢的将薛道禅套在里面,毫光接连不断的射在他身上,红光渐渐转淡变为了橙色,没过多久又再次变色为土黄和翠绿,最后浑身闪烁着一层青芒。
“嘻嘻嘻,多谢黄老魇帮薛某提升功力,节省了数百年的修为。”薛道禅开怀大笑。
有良见状不禁骇然,赤橙黄绿青蓝紫,难道薛先生在七彩霞光的电击下,竟然从赤魔一下子跃升到了第五级青魔?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黄老魇也发现不对了。
“哼,黄老魇,你目前破不了薛某的这身蝉蜕,还是别费力了,收回七色光罩放我出来。”薛道禅说道。
“原来你是巫蝉,老夫倒是看走眼了,”黄老魇停止了七色电芒的攻击,但未收回光罩仍将其套在里面,沉吟道,“待老夫处理完他们的事儿再来对付你。”
金井口“噼啵”一阵七彩毫光闪过,众人面前赫然出现一位身形极高大的老者,头戴覆钵型朝冠,身穿明黄色九龙十二章龙袍,挂着一串柬珠朝珠,分明是一身清朝皇帝的装束,只是脑后没有那根长辫子。
冯生垂手而立,口中恭敬的说着:“主人。”
大家终于见到了千年大魇黄巢的真面目,此人身材伟岸,浓眉阔鼻,长着两只硕大的蛤蟆眼,金黄色的双瞳目光如炬,单是外表就足已令人心生畏惧。
“主人,我佘天庭愿意舍身为仆,终生侍奉您老人家。”老白“噗通”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
“嗯,白花蛇妖,也有数百年的道行,起事之际正需要人手,你就跟着老夫吧。”
“还有我的女儿二丫,也请主人收留,您老人家以纳她为妃。”老白谄媚的说道。
“你!”二丫气得差点没噎过气儿去。
“嗯,千年老牛吃嫩草倒也够味儿,哈哈”黄老魇大笑。
“主人,这绝对不行,二丫是俺的媳妇。”有良愤怒的叫道。
“哦,老夫想起来了,怪不得你上次一入古墓就往画里寻找她,既是这样,老夫怎能夺属下之爱呢?你就自己留着吧,等到老夫九月九破墓出关,天下美女多的是,再抓些来也就是了。”黄老魇倒挺大方。
他的目光落在了虚风身上,打量了一下说道:“董贵妃说是你带着她闯入虚空通道来见老夫的?”
“不错。”虚风不卑不亢的答道。
“嗯,既然有功于老夫,就放你一马,”他说着又望向了憨叔,“你这个老儒生呢?”
有良急忙接话:“主人,若不是憨叔带来昌瑞山地下古墓,俺也见不到您,请放他走吧。”
黄老魇点点头:“有道理,也放他一马吧。”
憨叔瞅着黄老魇身上的服饰,轻轻伸手摸了一下,惊叹的说道:“这身龙袍乃是顺治衣冠冢内之物,若是送去荣宝斋拍卖一定价格不菲。”
“哈哈,”黄老魇非但未生气,还大加赞许道,“眼力不错,老夫穿上瞧着合身吧?”
“非常的般配,简直就像是为您专门定制的一样。”憨叔在关键时刻也知道拍马屁。
“好,今天是老夫与董贵妃重逢的大喜之日,就赦免了你们吧,”黄老魇一指薛道禅,“他不行,其余人等以走了,冯生,送他们出去。”
“是,主人。”冯生应道。
“有良啊,你出去以后告诉杜十娘做好准备,九月初九老夫要破墓而出,大开杀戒了。”黄老魇桀桀一阵怪笑。
“那薛先生”有良目光瞥向了薛道禅。
“有良,黄老魇破墓之前是奈何不了薛某的,速上衡山告知古空禅师。”薛道禅在七彩光罩内急叫道。
黄老魇嘿嘿两声,嗤之以鼻道:“老夫功成天下无敌,来者无惧。”
虚风见好就收,催促道:“有良,我们走吧。”
有良抱着媚娘搀着二丫,虚风扶着憨叔一并离开了石窟,跟着冯生顺利的走出了地下古墓。当冯生开启了石门,一缕淡淡的夕阳射入,此刻已是日暮时分。
“你们谁听说过江西婺源朱寒生这个人?”冯生突然问道。
“当然知道,”虚风愣了下说,“他如今隐居在雪域高原的蓝月亮谷中。”
“蓝月亮谷”冯生喃喃说道,心中似有无限感慨。
下到沟底,二丫和憨叔趴在小溪旁拼了命的饮水,困在画里的这些日子脱水到了濒死边缘,憨叔甚至连小鱼都一同吞进了肚子里。
有良、虚风和媚娘也都灌了个饱,立马精神了许多。
喝足了清凉的山溪水,虚风施展轻功将大家一一送上了崖顶,半个多时辰后下山到达清东陵裕陵前,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京城而去。
“有良,你和二丫以来贫道白云观暂住,有很多事情想同你谈。”虚风叮嘱说道。
“俺先送憨叔回家,还要到衡山报个信儿,然后再回去白云观找你。”有良回答。
“好,一言为定。”虚风点头道。
的士风驰电掣的沿着京哈公路疾行,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行人车辆稀少。
憨叔精神抖擞的坐在前排,通过这一次死里逃生的劫难,又见识过倾城之貌的杜十娘,他如今仿佛已经不那么惧怕憨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