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户农舍门前,老齐刚将车停稳,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狗吠声,有位中年汉子端着饭碗走了出来,疑惑的眼神儿望着他们。
“老乡,您知道太极阴晕在哪儿吗?”有良下车问道。
“什么‘太极阴晕’?不知道。”那汉子摇了摇头。
“那这附近有葬人的墓地么?”老齐也凑上来了。
“以前嘛,村里的人都埋葬在灵古洞前面的祖坟地,前些年政府迁葬,现在那儿早就空了。”那汉子说完端着饭碗回屋去了。
“看来我们得找一户有上年纪的老人家去问才行。”老齐开着车来到了山脚下,那儿有一栋茅草顶的旧宅,四周长满了青翠的毛竹,一般来说破旧的老房子里,大都住着老人家。
“有人吗?”老齐走近屋子问道。
茅草屋里果真走出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默默的注视着来人。
“老伯,请问您知道南山村的太极阴晕在哪儿吗?”老齐再次询问道。
“什么‘太极阴晕’?你们是来瞧病的吧?走错了,医院在那边。”老头用拐棍朝东边的南山乡村医院方向指了指。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太极阴晕’是埋葬人的风水吉地。”有良解释说。
“哦,人死啦......那就去县城火化吧,现在已经不准土葬了,真是作孽呀。”说罢,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转身回屋去了。
老齐腿快,又独自跑了几家农户,仍旧是无人知道“太极阴晕”,甚至从来就未曾听说过。
“你仔细的回忆一下,在豫西大峡谷中,有没有感应到‘太极阴晕’究竟在南山村的什么地方?”有良让小建再好好的想想,现在这可是唯一的希望了。
小建蹙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仍是摇了摇头。
“唉,跑了一大圈,都白费功夫了。”老齐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说道。
“洞......”小建突然开口叫了起来,“好像那儿有个山洞。”
老齐与有良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道:“灵古洞!”
方才进村第一户人家里的那位中年汉子曾经提到过,村里以前的人死后都埋葬在灵古洞前面的祖坟地里,那儿可能就是太极阴晕的所在了。
老齐跑到茅草屋前,朝老头借了两把锄头和铁锨,并问明了灵古洞的方向位置。
“喂,埋人的事儿可千万别让政府知晓,不然罚款不说,还要起出来烧掉呢。”老人家好心的叮嘱说道。
有良把白布口袋从车上拎下来,背在了身后,一行人沿着崎岖的小路上山,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毛竹林,直奔灵古洞而去。
“嘎嘎......”林中的乌鸦突然受惊怪叫了起来,吓了小建一跳,紧张的扯住有良的空袖管,不敢落后一步。
走出毛竹林,远远的望见了一个偌大的溶洞口,里面阴森森的,那大概就是灵古洞了。洞外有一片坑坑洼洼的荒坟场,当年迁坟过后也未曾平整过,时下杂草丛生,蓬蒿遍地。
有良正行走之间,突然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袭上心头,血往上涌,胸中“嘭嘭”的直跳,双眼湿润,好似一种少小离乡,日久归家的感觉。
“你怎么哭啦?”小建扬起小脸诧异的问道。
有良蓦地止住了脚步,仿佛地下有种无形的吸力拽住了他一样,奇怪,这是怎么了?
在他的脚底下,正是那座千年古墓的所在......
当年黄建国在古墓内受郭璞的腐尸反哺“中阴吸尸大法”,只可惜未满七七四十九天中阴身之期,便被截尸教教主黑泽的两名护法口袋里的几枚火雷弹给炸了出来。因而只得到了七八成的功力,尽管如此,已然成为了一代大阴人横行天下。
在豫西大峡谷中,失去手脚下半身的黄建国又将体内的“中阴吸尸大法”反哺给了有良。世间事,相生相克,若不是后来机缘巧合汲取了药王孙思邈的“噬嗑针气”,恐怕假以时日,有良也会蜕变为了邪恶的大阴人。
那次地底下火雷弹的强烈爆炸,极高的温度瞬间烧融了郭璞腐尸,体内尚未反哺出去的二三成功力也随之灰飞烟灭。尽管如此,剩余骨骸内残留仅存的一丝生物磁场仍旧与有良产生了藕断丝连的感应,那是一种祖师与徒孙之间情感的最后告别。
过了好一会儿,有良的心脏才逐渐平缓下来,腿脚也能够移动了。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东晋术数大宗师郭璞的生物磁场彻底散去,不留一丝痕迹,生兮死兮,来兮归兮,世人最终不过是一抔黄土。
黄建国的生物磁场在豫西大峡谷中地下多年仍有一丝残存,全是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怨力,他与小建父女血脉相承,在一定的范围内能够产生感应。可一旦有良将其半截尸体内的残存磁场吸走以后,则变成了一块无意识的死肉,甚至与猪肉无异,再也不能与女儿发生任何交流了。
按理说,有良既然汲取了黄建国七八成的“中阴吸尸大法”和残存的生物磁场,应该完全可以感应到“太极阴晕”之所在。但是药王的“噬嗑针”何等了得,无论吸入多少都被屏蔽掉了,唯有郭璞骨骸内最后的那一丝生物磁场,也恰巧有良正好足心涌泉穴踩在古墓之上,才刹那间与之产生交汇,但是随即便烟消云散了。从风水学角度来说,若不是虾须蟹眼穴口能够从不远处的“太极阴晕”内偷气的话,郭璞的生物磁场恐怕也维持不了这一千六百多年。
这一切,有良当然不知道,只是方才感觉到了某种异常。
“老齐,就在这里挖挖看。”他指着脚下说道。
老齐望手掌心里吐了口唾沫,然后抡起铁锄刨土。
“咦,那是什么?”小建不经意间发现一只小金头鼋,在茂密的树丛下探头探脑的,于是好奇的跑了过去。
“小建,别乱跑。”有良说着赶紧跟了过去。
拨开蓬蒿与树丛,有良瞧见小建蹲在地上一脸的惊奇,原来是一只金色的小乌龟正在拼命往土里钻。
咦,这块丈许方圆的地方土质与周边完全迥异,竟然呈现出五种颜色,而且形成了白、青、黑、红、黄五个圆形的色带。此刻,有良的脑袋“嗡”的一下,嘴里脱口而出:“太极阴晕!”
“老齐,快过来。”他赶紧叫喊道。
老齐拨开了树丛过来,见状也是大吃一惊:“难道这就是‘太极阴晕’?”
“你看看,这一圈圈的五色土大概就是象征着金木水火土五行,色带如同‘晕’一般,应该就是这里了。”有良手指着地上高兴的说道。
老齐呵呵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挖吧。”于是又抡起了铁锄。
“当心别伤着小乌龟。”小建赶紧提醒他说。
正当老齐掘土之时,树丛外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听到有人厉声的喝道:“都不许动!举起手来,你们被捕了。”
婺源县公安局刑警队的警员们持枪围了上来,不由分说的先给他们戴上手铐。
“苗队长,这个嫌犯只有一只手,可怎么上铐啊?”有位年轻警员抓住有良的空袖管,为难的问道。
“你不会想法子吗?把他的手和腰带铐在一起。”一中年警官走上前来吩咐道,此人正是刑警队的苗队长。
他机警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有良和老齐,嘴里“嘿嘿”的冷笑了两声,揶揄道:“你们从河南一路赶来我们江西婺源,路上一定很辛苦,不知两位如何称呼啊?”
“同志,你们误会了,”老齐首先开口说,“我们是从河南豫西大峡谷中将亲人的遗骸迁回来老家安葬的。”
苗队长一摆手,有警员拎着白布袋上前,解开袋口,露出了黄建国的残尸。
“亲人遗骸?怎么会是没手没脚的半截子尸体呢?我再问你,既然是亲人,那么这具残尸是谁?说得出名字来么?”苗队长盯着两人,口气十分的严厉。
“死者名叫黄建国,”有良平心静气的解释说道:“这是他的女儿小建,我们千里迢迢的就是想要将其父亲的遗骸葬回婺源。”
苗队长闻言心中暗道,昨晚雷局长便已经认出了死者的身份,此人倒是没有说谎,残尸是原婺源县革委会主任黄乾穗的独生子黄建国。
“你又是谁?”苗队长犀利的目光盯着有良。
“释了去。”有良答道,这是他身份证上的名字。
苗队长摆了下手,示意警员们对这两名疑犯进行搜身。
“释了去,深圳市沙头角区大鹏湾......”苗队长翻看着有良的身份证,疑惑的问道,“你是个出家人?”
有良点了点头。
“队长,你看看这个。”一名警员从老齐的口袋里搜出一本工作证。
“齐蒙,国家安全部......”苗队长惊讶的望着老齐。
“没错,我是国家安全部八局806外勤。”老齐平静的回答着。
苗队长鼻子“哼”了声:“现在伪造证件的事儿多去了,至于你的身份嘛,我们自会与国家安全部进行核实,不过现在要全部押回县局。这具残尸是本案的重要物证,也一并带回交由法医尸检,然后送殡仪馆火化。”
“火化?”有良闻言急了,连忙争辩说道,“那可不行,死者的遗愿就是要回到家乡入土为安。”
苗队长厉声呵斥:“国家规定,婺源是火化区,一律禁止土葬,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队长,你看他们挖掘的这块地好似有古怪......”有警员眼尖,瞧见了五色土。
苗队长分开众人,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发现土里面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他随即警觉起来,命令警员立即刨开看看,里面肯定是有东西。
警员们拽过锄头和铁锨便干了起来,挖掘的范围有所扩大。
“苗队长,您不必费劲儿了,我们刚刚开始挖墓穴,尸体尚未葬下你们就赶到了这里,那土里面啥都没有。”老齐好心的劝慰道。
小建紧紧倚靠在有良的身上,她从未见过这种紧张场面,神情十分的不安。
“队长,有发现!”警员们兴奋的喊叫了起来,“是人的尸骨,而且还不止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