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书记与老何面面相觑。
说是迟,那时快,费老话音未落突然间鼻孔中喷出无数条纤细的白色虫丝,从木门窟窿内蜂拥而至,那虫丝又粘又滑,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气,瞬间将邢书记赤裸的上身缠绕包裹了起来。随即,费老一脚踹开了房门闪身进屋。
邢书记大惊,但闻“咯咯咯咯”一连串骨骼脆响,脖颈骤然间暴涨了两米多,张开血盆大口照着费老的脑瓜狠狠的咬将下去。
那费老万万没有想到这邢书记竟然会变身,唬出了一身冷汗,但见其嘴巴张开,蓦地探出一对巨大的血红色螯牙,径直的掐向了邢书记的大口。
可儿又是一声惊呼
“疯蚁!”何哲人失声叫道。
听得“喀嚓”一声,邢书记的两排大牙与那对巨大螯牙碰撞在了一起,霎时火星四溅。
远古的蠕头蛮利齿与疯蚁的螯牙都是世间罕见的坚硬之物,两人都觉得牙龈一酸,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此刻绑缚着邢书记上身的虫丝暴涨,迅速的将其脖颈统统缠绕了起来,厚厚的如同一只大蚕茧。
此刻邢书记的脖子僵直而不能弯曲,甚至都无法缩回,彻底的丧失了格斗能力。
何哲人见状不仅骇然,功力深厚的邢书记都非费老的对手,自己虽然不敌但决不能束手待毙,他拼尽全身气力将手中的桃木小剑猛地掷出,“嗖”的刺在了费老的牙花子上。
费老“哈哈”一笑,不经意的随手一拔扔在了地上,轻松就如同拽掉了一根鱼刺似的。
可儿紧紧的搂着小巫,浑身瑟瑟发抖。
费老目光紧盯着何哲人,缩回口中的螯牙,然后缓缓说道:“你这个老东西,竟然说出‘疯蚁’,看来倒颇有些见识,你是如何得知的?”
何哲人挺直身子,怒视着费老:“‘肺虫状如蚕,老者色苍,或如红蚁,专食人精气,’这古书之中早有记载,你口吐虫丝生有螯牙,冒充政府高级官员,不是‘疯蚁’又是什么?”
“哈哈,果然见解不凡,”费老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问道:“你们在蟠龙山中偷掘古墓盗走骨骸究竟想要做什么?幕后主使又是何人?”
“那是我们僰人先祖大洛莫的遗骸,当然要葬回僰王山去。”老何知道今夜必然难逃一死,因此也就理直气壮的说个明白。
“胡说,费某再问你一遍,整件事儿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费老恶狠狠的厉声喝问。
何哲人把脖颈一挺,不再言语。
“那好,费某就先拿这位县委书记试问。”费老长而锋利的指甲向下一划,割开了邢书记的大裤衩,暴露出他多毛的胯间。
费叔喵了一眼,邢书记果然身大威猛,阳具竟与自己原先的不相上下。
“你要干什么!”可儿惊恐的叫道。
费老嘿嘿一乐:“当然是吸食精气了,否则费某年事已高,又如何保养得这般红光满面,身强体壮呢?小姑娘放心,待吸食完了,然后‘喀嚓’一下剪掉就大功告成。”
此刻的邢书记双手、上身以及嘴巴都被紧紧的包裹在虫丝茧子中,动也不能动,想厉声呵斥都张不开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费老慢慢弯腰将脑袋伸进自己的胯间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娇喝:“无耻小妖,竟敢来这儿撒野!”
门口突然闪出一人,手持三支乌黑锃亮的翎羽箭,小小的脑袋毛发矗立,双目赤红,不由分说的将一根箭矢恶狠狠的插在了毫无防备的费老后背上。
此刻费老叼住邢书记的男根正欲吮吸,完全料不到竟会遭人暗地里偷袭,待到发觉不对则为时已晚,但觉后背一阵钻心的痛楚,右肺瞬间被箭矢洞穿。
“何人暗算费某?”费老怒不可遏的转过身来,不由得愕然道,“老板娘”
偷袭之人正是那位相貌古怪的饭店老板娘,闻言嘿嘿冷笑两声:“老娘当是什么高级干部呢,原来不过是一条小小的尸虫罢了,你可知这里是什么所在?”
“什么所在?”费老愣了下神儿。
“黄虎尸地。”
“张献忠不是被雅布兰射死在了凤凰山下么?”费老疑惑道。
老板娘冷笑两声:“民间以讹传讹,其实埋尸地就在这大西饭店的地下,今晚你这尸虫在店里大放厥词辱没先王,便是自寻死路。”
“臭婆娘,你又是何人?”费老反问她。
“老娘便是这‘黄虎尸地’的守尸婆。”老板娘嘿嘿道。
费老此刻胸腔内如火灼一般,他明白这是肺气散入五脏六腑之故,眼下重伤在身不能与守尸婆硬拼,反正已知晓邢书记等人是要前往僰王山,途中还是有诸多机会可以下手。
“既如此,费某有事在身,先行告退。”费老双手伏地身子横向里窜出,夺路而逃。
哪知守尸婆动作更快,“噗”的闷响,又一支铁箭刺入费老的后背,直透左肺。
费老登时摔倒在地,随即扭过头来鼻孔中“嗖”的射出两股白森森的虫丝,缠向了对方的脖颈。但见守尸婆的小脑袋见白丝袭来突然缩进了脖腔内,变成了一个无头之人,那两条又粘又滑的虫丝扑了个空。
“噗”的一声,守尸婆手臂闪电般的一挥,尽管没有脑袋眼睛但却奇准,第三支箭正好刺入了费老的心脏。
“蛊人不会放过你们的”费老口中喷出一团腥臭的黏液,随即气绝毙命。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劫后余生无不惊撼战栗。
“多谢老板娘援手,我们感激不尽。”何哲人赶紧上前对着无头人拱手道谢。
守尸婆的小脑袋从脖腔中探了出来,微微的点了下头,口中说道:“这只尸虫不仅在‘黄虎尸地’百般羞辱污蔑先王,而且还肆意破坏损毁饭店的建筑设施,老娘自然不会放过牠。”
费老这一死,缠绕在邢书记身上的虫丝便失去了活性,逐渐的松弛滑落下来,堆在了脚底下。
随着一阵“咯咯咯”的骨骼脆响,他的长脖子总算是缩回来了。
“同志,谢谢你。”他赤裸着身子热情的向守尸婆伸出手去。
守尸婆目光望着他的脖颈,啧啧叹道:“举手之劳而已,你在饭桌上维护了先王的声誉,老娘自然会帮你,以前只是听闻过远古蠕头蛮,今日得见果真大开眼界。”
可儿盈盈上前对着她施礼,恭敬说道:“前辈援手救了相公,小女子感激不尽。”
守尸婆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邢书记低头瞄了一眼,赶紧伸手扯下床单围在了腰间,作为县委书记赤身露体总是影响不太好。
“请问您如何称呼?”他问。
“就叫守尸婆好了。”老板娘淡淡道。
“方才听见了您同费老的交谈,这‘黄虎尸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否见告?”邢书记接着询问。
守尸婆犹豫了一下,面现苍凉之色,许久才缓缓说道:“清顺治三年,先王张献忠在凤凰山下遭鞑子伏击,被雅布兰射中心脏。临终前,他嘱告随军巫马蛊婆将其葬于凤凰之东,切记不可让清军发现墓穴,全尸七七四十九日后当可破墓重生化魇。没想到先王的尸首还是被豪格发现了,枭首送往成都悬挂于城门示众,后竟被野狗吞噬,破了重生之局,否则先王成魇,大西国必定一统天下。尽管如此,先祖巫马婆婆仍旧依然留下来,世代隐姓埋名在西充看守‘黄虎尸地’,至今已经三百多年了。”
众人屛息聆听,想不到张献忠之死还有如此隐情。
“为何全尸七七之数可以破墓重生呢?”可儿不解的问。
“明朝末年,朝廷腐败,民不聊生,于是百姓揭竿而起,关外鞑子乘机入关,中原陷入了一场血腥浩劫。当时巴蜀十室九空,饿殍遍野,死人无数,而这正是孕育魔魇的良机。你们听说过‘九魔一魇’的传说么?”
“没有。”可儿摇摇头。
“但凡大的战乱、饥荒以及瘟疫过后,无数百姓的怨灵可孕育成魔,但生出九个魔都未必能成就一只魇,可见其不易,可惜先王的头颅没有了,无法化魇出世”守尸婆说到这里怅然不已。
“巫马蛊婆的后人默默的守护了三百多年啊,”可儿不无同情的说着,随即又疑惑不解的问,“方才见你的头突然就不见了”
“唉”守尸婆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先祖巫马蛊婆由于常年守护‘黄虎尸地’,天长日久受其尸气侵蚀身体逐渐产生轻微的改变。三百多年一代代遗传变异下来,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身形骨骼皮肤均与先王相似,只有脑袋未变仍是巫马的原貌,至于‘缩头术’嘛,乃是巫马蛊婆家的独门秘术。”
“哦,原来是这样,”邢书记心下明了,于是好心的提醒道,“守尸婆,如今你出手杀了尸虫费老,那位远在京城的‘蛊人’是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守尸婆淡淡一笑:“老娘已经在此守护了数十年,即便有强敌来袭也不会擅离职守,倒是你们前行的路上恐怕危险更大些。虽不知这所谓的‘蛊人’究竟为何方神圣,也不清楚你们与他结下过什么梁子,总之,今晚之事请务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以免节外生枝。”
“放心吧,邢某以党性担保,绝对不会泄漏只言片语。”邢书记拍着赤裸的胸脯保证道。
“既如此,老娘先走了,你们好好歇息,明早离开时前台结账,”守尸婆说罢伸手拔下费老尸身上的三支翎羽箭,一面拖着尸体下楼,嘴里还低声嘀咕着,“先王的巫箭还是魔力不减”
当晚大家都无睡意,在房间里商量了许久,最终总算说服了老何,同意大家一道搭乘汽车前去僰王山。
次日清晨,大家下楼结清宿费时,发现毁坏的墙体和房门都已折价计算进了账单。
走出大西饭店,门口的垃圾箱内,丢弃着一只尺多长的褐红色蚂蚁尸体,背甲上明显的有三个窟窿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