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建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唯有眼睛紧紧盯着犬伏师的面部表情,猜测着鸣沙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这头小猪崽儿竟然在上面刨沙,牠想干嘛?”犬伏师诧异的说着。
“大师兄,你果真想要知道‘尸蛊术’的秘密么?”小建这时突然说道。
“当然,小师妹若是肯说出来,老夫不胜感激。”犬伏师闻言心中大喜。
“讲给你听倒是可以,”小建微微一笑,停顿了一下,望着犬伏师急不可待的样子,口中缓缓说道,“不过嘛,你得帮我做一件事儿。”
“可以,可以,哪怕十件都行。”犬伏师呵呵笑道,双眸中流露出贪婪的神情。
小建手往上一指,面色平静的说:“上面那头小猪崽儿的嘴里镶着一颗尖尖的狗牙,你把它掰下来给我,但是不许伤害到牠,这样就告诉你‘尸蛊术’的秘密。”
犬伏师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头小猪崽儿嘴里有狗牙?”
“这你不用管,就说行还是不行吧?”小建脸色骤然一板。
犬伏师赶紧连连点头:“好好,老夫即可就办。”
小建心里寻思着,师父不过是一头猪,肯定打不过犬伏师,但只要自己手里有了大洛莫的狗牙,随时都可以差遣怪人去捕鱼,然后便可以趁机逃离虚空。当然,更为重要的是狗牙在自己的手里,就有了与有良哥一样的法力,当然也绝不会再还给师父了,嘿嘿……
鸣沙山上的小猪崽儿正是费叔。
清晨时分,马贺兰跌跌撞撞返回了马家沟。清醒过来之后,便匆匆来到陆老师家,把小建出事儿的消息说了。费叔在门口听到后,随即独自前往鸣沙山月牙泉而来,凭借着灵敏的嗅觉,很快便找到了那座沙丘。
沙尘暴过去了,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照射在沙丘上,泛着刺眼的黄芒。
费叔将鼻孔没入沙中,隐约嗅到了小建的气息和一股浓郁的猪油味儿。没错,她就在这下面,但是生死不明,毕竟已经过去了一整夜,人在沙子下面是无法呼吸的。
马贺兰说是被一只大手拽下去的,这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自己又确实嗅到了小建的一丝气息,是混杂在一团污秽的味道当中的。
费叔用两条后腿使劲儿刨沙,目光随时盯着沙坑,这时突然瞥见了黄沙之中钻出好多沙漠毒蝎来,直立着尖尖的勾尾刺朝着自己扑来,蓦地吓了一大跳。
“呜嗨嘶咪哒!呼噜噜……”牠口中紧忙喝道。
那些毒蝎闻言果然停止了进攻,面面相觑,然后埋头钻进了沙中不见了。
就在这时,沙坑底下突然间伸出一只枯槁的大手,一下子掐住了牠的脖颈,随即又一只大手探出,直接进到猪嘴里“嘎嘣”一下掰去了那枚尖利的狗牙……
但见掐住脖子的大手用力一甩,便将费叔抛向了半空,然后顺着沙坡一直滚落到了月牙泉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费叔满嘴是血呆呆的愣在那儿,傻了。
※※※
远处传来了警笛的鸣叫声,戈壁滩上驶来两辆警车,停在了月牙泉古建筑的门口。
费叔望过去,几名警察带着马贺兰下了车,走进正在修建着的大殿。
敦煌市公安局接到了马贺兰的电话报案,对于所谓“有大手从沙丘下把京城游客拽进地下去了”的疯话根本不予采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但她说的守夜老头昨晚也突然失踪的事情,联想到这些年里月牙泉失踪的几名外地游客,就不能不引起警觉了。
市局刑警大队的霍队长亲自带着马贺兰和几名刑警来到了现场。
“沙尘暴来到的时候,我和小建就坐在这儿,后来停电了,守夜老伯拿着手电筒说去看看发电机故障,就一直再也没有回来。”马贺兰站在大殿中陈述着昨晚事情的经过。
霍队长扫视了一圈,殿内没有曾经打斗过的痕迹,于是便朝着后院发电机房走去。
“看!”马贺兰指着墙头说,“这儿的血迹还在……”
霍队长伸手摸了下干涸的污渍,不错,这的确是血,但是要分辨出人或是动物的,则需要取样回去化验。
有刑警技术人员上前采集了血样,收进了玻璃瓶内。
“我们就是从墙头上爬出去的。”马贺兰引领着刑警翻过后院墙,一直来到了鸣沙山上。
“咦,这里有人刚刚刨了个小沙坑……”霍队长惊讶的说道,沙坑里还有一丝潮湿气,没有被阳光蒸发掉。
“小建昨晚就是在这里被大手拖进去的。”马贺兰仔细的辨识四周,最后肯定的说道。
霍队长尽管不相信她的话,但还是命人找来一把铁锨,往沙子下面挖一下看看。
刑警随即开始挖掘,黄沙被一锨锨的掘出,但由于是流沙,挖出去多少,随即四周坍塌下来,仍旧是个浅坑,根本无法掘深。
“小心,有毒蝎子!”有人突然喊道。
那刑警赶紧退到了一边,举起铁锨一阵乱拍,片刻之间便砸死了十余只黄褐色的蝎子,余下的纷纷钻进了沙子里。
“响尾蛇!”又有人蓦地惊呼。
黄沙里突然伸出好几只三角形的蛇头,口中的粉红色蛇芯子“嘶嘶”的发出恐吓声。
众人纷纷后退,他们都知道沙漠毒蛇的厉害,谁都不敢靠前了。
霍队长犀利的目光瞅着马贺兰,口中忿忿的说道:“马贺兰,前年的太清宫老道士被杀一案,你就和那个嫌疑犯释了去始终鬼混在一起,如今真的是脾性不改,胡说鸣沙山地下有活人,鬼才会相信呢。”
“小建真是被大手拽下去的!”马贺兰面红耳赤的分辩着,引起刑警们一片嘲讽的笑声。
霍队长哼了一声,带领着刑警们继续到大殿内取证,马贺兰胆怯的望了眼沙坑,不敢在那儿逗留,也跟着下山了。
费叔远远的瞄着,神智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
这两只大手是谁呢?枯槁而有力,而且竟能隐身于沙丘之下,单就这屏息闭气的功力就绝非江湖中普通高手可比。令人生疑的是,此人怎会知晓自己嘴里镶有大洛莫的狗牙呢?若不是小建有意泄漏出去的,就是此人能感知到狗牙中的能量,所以才会一出手就抢了去。
但为什么没有把牠也拽进沙丘里呢,而且其也并未痛下杀手,否则早就掐断了自己的喉咙。如此说来,还是放了一条生路,为什么?不管怎样,一头丧失功力的小猪眼下是无法与此人抗衡的,唯有抓紧时间参悟透“破瓦大法”,夺舍成功后再来与之较量。
他苦苦思索着,最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疲惫的走上了戈壁滩。
※※※
费叔步履踯躅的返回到了马家沟,路过前院时,发现陆老师眉头紧锁,正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而且口中自言自语着什么,于是就溜进去偷听。
陆晓机瞧见了费叔,嘴里直叹气:“唉,你这小猪毕竟是头畜生,主人都遇害了,却还在这里悠哉悠哉。”
费叔爬伏在门槛旁,静静的听着。
陆晓机仍旧是唉声叹气,口中喃喃说道:“唉,这几年,月牙泉莫名其妙的走失了好几名游客,至今连尸首都找不见,这次又轮到了小建……”
费叔竖起了耳朵。
“不行,我陆晓机再也不能够沉默下去了,苟教授,这件事儿一定与你脱不了干系!”陆晓机痛苦的大声说道。
费叔闻言心中一动。
“真后悔当初答应了你,苟教授,十五年了,六十坛猪油,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陆晓机眼中缓缓流下泪水。
费叔仍旧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陆老师,在家吗?”随着话音响起,马老爹走了进来。
“咦,陆老师,你这是怎么了?”他望着满脸泪痕的陆晓机,惊讶的说道。
陆晓机情绪显得异常激动,一把拽住马老爹,口中急迫的说道:“我知道是谁干的,苟教授,杀害游客和小建的肯定就是他……”
马老爹愕然的看着陆晓机,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里则安慰着他:“陆老师,缓口气儿慢慢说,谁是苟老师?”
陆晓机喝了点水,情绪稍微平和了下来:“十五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从邻村出诊回来,在戈壁滩上遇见了几十条毒蛇的围攻……”
“一次聚集几十条?”马老爹惊讶道,“这种情况极少见啊。”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了这么多的毒蛇,心想这下子可完了,虽然药箱里备有蛇药,可是蛇毒血清却唯市里的医院才有储备。”
“那后来呢?”马老爹紧张的问。
“正当万分危急的时候,苟教授出现了……”
“苟教授?”
“是的,苟教授。他不是本地人,以前也从未见过,他竟然能将毒蛇都喝退了,简直是闻所未闻。”陆老师说到这里,脸上依然流露出佩服之色。
“能把几十条毒蛇喝退,这怎么可能?”马老爹听了直摇头。
这有何难?我也能,费叔心里不屑的哼了声。
“若不是亲眼所见,而且还救了我的命,又怎么能答应他呢?”陆老师长叹不已。
“你答应什么了?”马老爹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苟教授说他是研究《敦煌遗书》的民间爱好者,为不使中华民族这一珍贵文献湮没,专程来到敦煌收集医术方面的残卷。”
“医术?”
“就是有关古代一种叫做‘驭虫术’的东西。”
马老爹更加迷惑了。
费叔闻言则大吃了一惊。
陆晓机接着往下说:“我答应帮他找找看,苟老师拿出了一些钱,要我每三个月熬一坛猪油送到鸣沙山顶沙丘上,这一晃都十多年了。”
马老爹愕然道:“要猪油干嘛?怪不得过一段时间,你就要买好多的肥猪肉回来呢。”
“他也没说究竟要干啥。”
“嗯,这位苟教授住在哪里?”马老爹问。
陆晓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几年鸣沙山发生过几起游客失踪的案件,现在回想起来,一定与他有关。昨夜小建又失踪了,马老爹,我想去市公安局报案。”
马老爹想了想,说道:“这位苟教授隐匿在戈壁滩十多年,难道他没有家和亲人么?实在是有悖常理,我想此人很可能就是一个畏罪潜逃的罪犯。”
费叔此刻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沙丘下的这双大手就是苟教授的,此人竟然也懂得驭虫之术,而且老谋深算,很明显那些毒蛇就是他召唤来的,目的是创造一个与陆老师结识的机会,令其感恩戴德。看来这里面水很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