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漠追踪

一架民航客机徐徐降落在了敦煌机场,西装革履的虚风道长拎着小皮箱与公安部刑侦局的徐华声两人随着人流走出候机楼。

首长昨日打来电话,说小建的储蓄卡几天前在甘肃敦煌的一家银行被提取了一万块钱。

“卡上总共有多少钱?”虚风问。

“好几万吧。”首长答道。

“没有全部提走么?”

“是的,只提了一万元。”

“这应该是小建自己在提款,说明她并未被坏人所劫持,好的,贫道这就赶去敦煌。”虚风道长沉吟道。

“部里的张局长还派了一个年轻的侦查员与你同行。”首长告诉他。

虚风心里明白,张局长现在已经多少有了戒心,想安插个人来就近监视自己。

虚风掏出了古龙水,在衬衣领口以及耳朵后面喷了两下,然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道长,我们不先去市局么?”徐华声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作为公安人员使用香水还是头一回见到。

“先去银行,贫道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虚风淡淡说道。

徐华声微微一笑,坐进了车里,自从婺源的那件多尸案交国家安全部接手以后,数月过去了还是丝毫没有进展。最后京城来人也陆续的都撤走了,由本地警方继续摸底调查,估计最终也会成为了悬案。

此次任务出发前,张局长特意交代自己要严密监视虚风道长,具体为什么也没细说,总之要他发现异常情况需及时向其单独汇报。

出租车停在了市区阳关东路的沙洲市场前,虚风道长和徐华声走进古董街,来到了那家银行。

“我们是公安部的。”徐华声给该银行行长看了自己的证件,并说明了来意。

九十年代初期,京城等许多大城市的银行都已安装了监控装置,但地处西北戈壁滩之中的敦煌还没有这种先进设备,因此无法提供影像等资料。

“这是银行储蓄卡的取款凭证,上面有持卡人黄小建的亲笔签名。”那位行长指给他们看。

虚风点点头,那上面确实是小建的笔迹。

具体承办的营业员回忆说那女孩儿是独自一人来柜台提款的,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人来人往的,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徐华声提出了疑问。

营业员微笑着说,她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孩儿,更何况她怀里还抱着一头小猪崽儿,因此印象极深。

那是费叔,虚风心里想着。

两人出了银行,直接来到了敦煌市公安局,见到了分管刑侦的刘局长。

“哈哈,徐风同志,好几年没见了,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刘局长热情的打着招呼。

“这位是刑侦局的徐华声同志。”虚风介绍道。

“欢迎欢迎,很希望部里的同志经常下来指导工作啊。”刘局长嘴里讲着官场套话,一面赶紧吩咐人来泡茶。

虚风道长说明了此行的目的,并加重语气讲那位失踪的女孩儿黄小建是京城里一位老首长的外孙女。

“我马上请霍队长来。”刘局长随即抓起了电话。

不多时,刑警队霍队长走了进来,见到虚风道长先是一愣,部里的这位浑身香气袭人的警官,几年前就成了刑警们茶前酒后的谈资,至今还有人时不时的提起呢。

“黄小建?”霍队长闻言吃了一惊。

“你知道?”虚风道长目光盯着他。

“她已经死了……”霍队长回答。

※※※

虚风道长闻言脸色遽变:“你说什么?”

霍队长把今天前去鸣沙山月牙泉现场勘查的情况叙述了一遍,最后分析道:“一个从未来过戈壁滩的外地小女孩儿,在沙尘暴的极端天气里失踪,那是绝对难以生还的,至于目前还未发现尸首,按理说是应该被黄沙掩埋了。”

“是啊,沙尘暴来时天昏地暗,而且又是在夜里,但凡迷路的人生还机会十分渺茫。而且流沙会改变整个沙丘的原貌,所以极有可能被掩埋在了黄沙下。”刘局长补充说道。

虚风道长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如果马贺兰所讲是真的呢?”

“那怎么可能?”霍队长忍俊不已,几乎叫了起来,“沙丘下伸出大手将人拽入地底下,这不过是马贺兰为了推脱责任而编造的瞎话,作为警方根本不予采信。况且我们已经在她指点的地方进行了发掘,什么也都没有发现。”

“马贺兰现在哪儿?”虚风问。

“仍在马家沟。”霍队长回答。

“好,我们现在就去马家沟。”虚风站起身来。

“徐风同志,两位从京城远道而来,旅途疲惫,不如就明日再去吧,今晚市局设宴为你们接风。”刘局长热情的说着。

“不必客气,我和徐华声两个人即刻出发,今晚可能回不来。”虚风婉言谢绝了。

刘局长呵呵笑道:“还是部里的同志工作雷厉风行啊,值得我们学习。这样吧,由霍队长多带两部车,陪你们一起去吧,买上一些熟食酒菜,一定要把两位的生活饮食照顾好,这也是我们广大基层同志们的良好愿望。”

“完全不必,我们两个便装私访会比较好些,搭出租车去也很方便,有什么情况会随时通知市局的。”虚风道长说罢与徐华声告辞离去,打的直奔马家沟。

“道长,您以前来过这里?”徐华声目光远眺车窗外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滩,开口问道。

“是啊,几年前来过敦煌办案,碰巧也认识这位马贺兰。”虚风若有所思的答道。

“您认为她所提供的证词是真实的?”徐华声面现疑惑之色。

“见了面就都清楚了。”虚风显然不愿多说。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出租车沿着一条便道驶下了公路,蜿蜒着开进了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马家沟到了。

付了车钱,虚风和徐华声徒步走进了村子,眼前景物依旧,与上次来时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村口便是马老爹的家,但是屋内并没有人。虚风于是便径直摸到了陆老师的院子里,发现马家父女恰巧都在,他们正在商议着准备报案的事情。

虚风并没有留意到,一头黑色的小猪崽儿瞧见了他们,悄无声息的溜去了后院。

费叔认出了虚风道长,此人脑袋别看又扁又小,可是极端的聪明,在临潼西山之巅,他亲眼见到自己被打回了原形,必须要离他远点,否则恐怕凶多吉少。

牠急匆匆赶回后院老屋,从褥子下面叼起那四面铜镜,然后溜进了灌木丛,钻进了一个开口狭小,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陈旧洞穴中。这是牠第一天来到这里就已经寻觅好的,“狡兔三窟”,凡事都要留有余地,这样才能保命。

※※※

“徐风同志?”马老爹惊讶的望着他,陆晓机和马贺兰也都愕然不已。

虚风道长微微一笑:“马老爹、陆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您也是为失踪的京城女孩儿来的么?”马老爹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说道,“蒙蒙说的话,警方一点都不相信。”

“马贺兰,你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再跟我说说,好么?”虚风和蔼的望着她。

“好吧……”马贺兰于是将自己和小建的遭遇又重新叙述了一遍。

虚风听罢一时间沉默不语。

“徐风同志,您正好来了,有件事儿……我们正犹豫着要不要报案呢,可是又担心警方不肯相信。”陆晓机在一旁欲言又止。

“陆老师请讲。”虚风鼓励道。

“十五年前的一天夜晚,我出外诊病回来……”陆晓机把心头压了十余年的疑惑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后,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苟教授?”虚风疑惑的自语着,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许久,他站起身来说道:“请带我去小建的房间看看。”

来到了后院老屋,虚风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小建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她有可能是随身携带着的。在背囊里找到了一卷画轴,外观上与张道陵的那幅《敦煌夜魇图》不一样。打开看后,虚风道长心中不禁暗自吃惊,原来是有良手中那幅初唐褚遂良的《水龙斩破局图》。

奇怪,这幅画轴怎么会在小建这儿呢?虚风心中颇为不解。

“小建的那头宠物小猪呢?”虚风随后问道。

陆晓机低头四处看了看,说:“上午还在我屋里趴着的,可能是找吃食去了吧。”

“今晚我们一起去鸣沙山。”虚风说道。

此刻天色已近黄昏,暮色朦胧,马老爹请虚风和陆晓机回自个家吃晚饭。

马贺兰在厨房里忙碌着,炖了一大锅羊肉,虚风也不忌口,还喝了点当地的土烧酒。

约莫戌时左右,虚风还未见费叔露面,于是就不再等了。众人带好了手电、铁锨和绳索等工具,便匆匆走进了戈壁滩。

月色如水,一望无际的大漠沙丘,古老而苍凉。

夜半时分,他们来到了鸣沙山月牙泉。

此刻,游人早已散尽,一弯碧水倒映着清冷的月亮,水边偶尔传来几声蛙鸣,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如同画儿一般。

走上鸣沙山,四下里望去,静悄悄的,黄沙丘四处留下游客的杂乱脚印,一直通向远方。

“咦,应该就是这里,怎么陷下去了一个大沙坑……”马贺兰惊讶的指着沙丘中间说。

月光下,沙丘顶部向内塌陷,差不多有足足半间屋子大小,四面的黄沙还在缓缓的往里面流淌着。

“我每次送来的猪油坛也是撂在这儿的。”陆晓机见状也是愕然不已。

虚风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说道:“此坑塌陷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马老爹朝掌心里吐了两口吐沫,抄起了铁锨就要开始挖掘。

“且慢,还是我来吧。”虚风道长接过铁锨纵身跳入坑中。

他知道在流沙中是很难挖坑的,于是便将玄天真气注入铁锨。但见其双手如飞,衣衫鼓起,锨头真气迸射,阻住并延缓了流沙的塌陷,不多时便掘了一个大深坑。

“看,那是什么!”马贺兰蓦地惊呼道。

月光下,黄沙中露出了人的裤脚和一只旅游鞋……

接下来的景象,令众人大惊失色,黄沙中并排站立着五六具尸首。其中有男有女,头顶遮阳帽,戴着墨镜,胸前挎着照相机,最边上的一具尸体正是月牙泉守夜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