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家降头师

安息长老将福寿宫交给了当地的几名喇嘛管理,自己与彭长老跟随寒生等人启程前往魂牵梦系的雪域高原,那里是苯教的故乡。

黄昏时分,夕阳余晖下的大金塔,金光灿灿,游人如鲫。

停车场上,虚风道长向寒生等人辞行走了,他准备在仰光搭机直飞中国京城,白云观毕竟是其出家修行之所。

阿明驾驶着吉普车,众人都挤进了车内,离开了大金塔,连夜沿着曼仰公路北上。

停车场上,一个身穿无领对襟长袖短衫,下套黑色“笼基”,扎白布“岗包”本地装束的年轻人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然后拉开角落里的一辆老式丰田轿车的车门,匆匆说道:“宋会长,他们准备开车沿曼仰公路北上,经曼德勒到密支那的甘拜迪,然后步行穿越高黎贡山,渡过怒江到腾冲。”此人正是首长派来配合宋地翁懂缅语的那名属下。

座椅下面探出小侏儒宋地翁的头来,满意的说道:“很好,知道了去向,我们就没有必要坐租车一路跟踪了,还不如直接先行赶到腾冲县城去等候他们。”

“宋会长,我俩在仰光可以乘夜班火车经曼德勒到腊戍,然后坐汽车奔南坎木姐出境便是瑞丽,那儿距腾冲已经很近了。”那人是个缅甸通,地理情况十分的熟悉。

“好,我们就乘今晚的火车。”宋地翁点头说道。

两人乘出租车来到仰光火车站,匆匆登上了夜班火车,连夜驶往曼德勒。

吉普车北上穿过勃固省,于次日上午清晨到达了曼德勒,吃过早餐以后,又马不停蹄的驶往密支那,在夜幕降临后不久,他们终于赶到了甘拜迪阿明家的那座山寨。

远远望去,寨子里烛火通明,人声鼎沸,有好多水傣以及山苗装束的山民背着长刀猎枪,高举着松枝火把,鼓噪之声不绝于耳。

“出事了!”阿明惊讶的说道,脚下油门踏板踩到底,吉普车风驰电掣般的冲进了寨子里。

“阿明回来了……”人们让开了通路,阿明跳下车匆匆跑上前去。

火光中瞥见老爹被一群傣苗山民围着,仿佛在激辩着什么,小芹站在老爹的身旁,手里握着卡宾枪,身子紧张的颤抖着。

“阿明……”小芹望见阿明,激动里带着哭腔。

“怎么回事儿,老爹?”阿明诧异的问父亲道。

“你就是阿明?是你带人去野人山救出那些女婴的么?”一个头扎皂巾的山苗头人横眉打量着阿明,用缅语问道。

“是我,怎么啦?”阿明不解的以缅语回答道。

“交出‘野人山老妖’,我们要烧死她。”头人不容分辩的说道。

“为什么?我们已经铲除了真正的妖人,就是那个暹罗大国师,名叫蒙拉差翁.坤巴。”阿明解释着。

“哼,有谁看见了?但凭你一人说谁会相信?那个‘野人山老妖’就是妖人,若是不烧死她的肉身,孩子们就永远醒不过来了。”那头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说什么?救出的女婴不是好好的么?”阿明疑惑道。

“不,她们回到家以后,这23个女婴就都一直昏迷不醒了,泰国颂长老说,她们的魂儿被‘野人山老妖’收了,只有烧死老妖,她们的魂魄才能释放出来。”头人说道。

“泰国颂长老?”阿明诧异道。

“不错,正是本长老,暹罗国最负盛名的皇家降头师。”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阿明扭头望去,一架竹滑竿上端坐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着一袭黄色长袍,扎三角形包头,面色黝黑,镶着一口的亮灿灿的大金牙,十指尖尖,长长的指甲上涂着豆蔻色,神态十分的傲慢。在他的身后威风凛凛的站着好几位高矮胖瘦不一,穿各色长袍的中年人,大都留着胡须,他们都是来自暹罗各府民间有名的降头师。

“阿明,”老爹此刻方插上话,道,“他们非要爹爹交出‘野人山老妖’来,我说你已经带客人们去了仰光,可他们就是不信……”

阿明走到了颂长老的面前,尽可能以平和的口吻用缅语问道:“颂长老,你说只有烧了‘野人山老妖’,女婴们才能苏醒,有什么根据?”

“呵呵呵……”颂长老竟然笑将起来了,末了以流利的缅语说道,“年轻人,本长老乃是暹罗最负盛名的皇家降头师,听闻缅北野人山有老妖出没,专门掳人不满周岁的女婴,于是便带着暹罗降头师们前来捉妖,为民除害。本长老一到这里,便看出了问题,女婴们人事不省,乃是魂魄已不在体内之故。如今,本长老便要亲自与那老妖斗斗法,取回孩子们的魂魄,好啦,闲话少说,交出老妖来吧。”

“胡说八道,那些女婴在哪儿?我的朋友是有名的神医,请他一看便知。”阿明愠怒道。

就在这时,有人蓦地喊叫起来了:“老妖就在车里!”

人们“轰”的一下炸锅了,水傣和山苗中年轻人纷纷抄起了长刀和猎枪,团团的围住了那辆美式吉普车,四周火把通明。

寒生、客家嬷嬷和熊大海推开了车门,彭长老扶着安息长老缓缓下了车,最后是沈才华和墨墨,他俩各自怀抱着嘟嘟和“小翠儿”,而贾道长则扶着老祖依旧在座椅上,冷眼向外瞧着。

“这是我阿明的客人,你们不许胡来!”阿明怒道,伸手从方向盘下面拽出卡宾枪,端在了手里。

“阿明,这是怎么回事儿?”寒生平静的问道。

阿明简要的叙述了事情的原委,那些情绪激动的山民们横眉怒视着车内的老祖,在火把的映照下,闪动着森森的刀光。

“带我去见那个颂长老。”寒生吩咐道。

“你是什么人?”颂长老乜了一眼寒生,见他一身汉人农民打扮,不屑一顾的哼道。

阿明在一旁充当了翻译。

“阿明,你告诉他们,我是来自中国江西的赤脚医生,可否看一下那些孩子?”寒生说道。

阿明直接用缅语问山苗头人:“这位是我的朋友,中国来的赤脚神医寒生,他想看一下那些女婴。”

头人扭头望向了颂长老,欲征求其意见。

颂长老闻言嗤嗤干笑了两声,鄙夷的说道:“中国赤脚神医?本长老看他脚上不是穿着鞋子么……”

身后的降头师们都会意的笑了起来,有的还直捋着胡须叹气摇着头。

头人一摆手,有妇女们怀抱婴儿走上前来,有人将火把移近,橘黄色的火光映照着那些沉睡不醒的女婴,周围的人们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盯着寒生。

所有的女婴都是同一个症状,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呼吸缓慢,如同熟睡了一般。

寒生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切上一名女婴的腕部三关,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

寒生又迅速的探查了其他女婴的脉象,沉思着缓缓松开手指,然后伏在女婴耳边,悄悄地睁开了蝇眼一瞥,心中已然有数了。

“寒生,有何不妥?”客家嬷嬷看出有些不对头,于是轻声的问道。

“这些孩子均非二十八脉之象,而是世间少见的怪脉‘七绝脉’……”寒生疑惑的说道。

“何谓‘七绝脉’?”客家嬷嬷不解的问。

“釜沸脉、鱼翔脉、虾游脉、屋漏脉、雀啄脉、解索脉和弹石脉,并称‘七绝脉’,这些女婴竟然全部都是雀啄脉,脉游离于筋肉间,脉来数急,脉律不齐,如鸟啄一般,主脾气将绝啊。”寒生解释道。

阿明听不懂,在一旁干着急,“寒生大哥,她们究竟得了什么病?”

“嗯,”寒生想了想,说道,“肺朝百脉,主气,肝藏血,主疏泄,肾藏精化气,为阳之根本,脾胃乃为气血生化之源,脾主统摄血液的循环,纵观这些女婴面色潮红,乃脾气将绝之象……”

“呵呵,”此刻,颂长老开口说话了,语气颇为不恭,“中国来的赤脚神医,你都诊断出什么结果来了?不妨对山民们说说嘛……”身后的降头师们面带微笑,一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

阿明将颂长老的话翻译给寒生听了。

“阿明,你的女儿是否也同样的染病了?”寒生悄声问道。

“没有,小美很好,刚刚喝了点牛奶去睡了。”小芹在一旁插话道。

“原来如此……”寒生思忖着说道,“我怀疑其他的女婴们很可能是中了蛊。”

“中蛊?”阿明吃了一惊,他自幼生活在东南亚的热带雨林里,对“蛊”这类的事情倒是听说过不少,于是紧张的问道,“那她们中的是什么蛊?”

“这还需要详细的查一查。”寒生嘴里踌躇着说道,心中想这23名女婴分属不同的寨子,怎么几乎都同一时间中蛊了呢?除非是有预谋,而且下手的可能不止一个人,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瞥向了颂长老和他身后的那些降头师们。

“中蛊?”山苗头人听了阿明的话吃惊不已,多年前,苗寨里也曾经有过一个“草蛊婆”,后因涉嫌下“蛊”,被山民们活活的给烧死了,从那以后,寨子里便平静了好几十年。

颂长老闻言蓦地一愣,随即嘿嘿的冷笑道:“赤脚神医,这就是你的诊断?那么你就说说看,女婴中的是什么蛊?”

寒生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幽田虱蛊。”

颂长老目光炯炯的盯着寒生,口中追问道:“什么是‘幽田虱蛊’?”

“中原道家称之为‘幽田’者,中医谓之‘窗笼’,其实就是耳朵,女婴们中的也就是‘耳虱蛊’了。”寒生回答说道。

头人脸色铁青,手按腰间长刀,恨恨的说道:“什么人如此狠心,竟然在刚刚救回的女婴身上下蛊?”

山民们闻言纷纷议论起来,面露恐慌之色。

“无稽之谈!”颂长老嗤之以鼻道,但其脸色却明显的变得苍白了,“头人,这个中国赤脚神医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他和‘野人山老妖’同乘一辆车,肯定都是一伙的。”

山民们又把目光盯在了寒生的身上,泰国来的皇家降头师所讲的话,断然是不会错的。

阿明见状不好,右手悄悄地扳开了卡宾枪保险栓。

寒生淡淡一笑,对阿明说道:“告诉他们,我可以现在就把虱蛊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