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跟尧璟初走在山里,原计划是两小时到达,却因山路被泥石崩塌封了路,绕走到水潭。
那时,天已蒙蒙亮。
而我几乎是和尧璟初同时躲在树后——
“前面有人。”
“前面有人。”
同时低说着时,我跟他对视一眼,像又找到当初的默契,随后,我们一同往前悄无声息的走,然后就看到了金鹰专属的衣标,还有那几张脸!
仇人的脸,早在发丘张贴画像,我亦在老祖宗牌位前立过誓,定给发丘报仇,给重庆,还有重庆的家人和心凉报仇!
他们正在水中游泳,并非是找墓——
“他奶奶的,躲在深山老林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就是!干他娘的,这是给我们变相流放了么!”
“通讯设备也不让用,什么都不行,这不是坑人吗!”
“嘴巴都放干净地点,星澜大哥既然让我们躲躲风头,肯定派了人在附近监视,发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肯定不止邱家堡,在这里避上一年半载,总归是没错。”
“话是这么说,但灭发丘是他让我们干的啊!就好像当初的摸金门,三大家,这么多年,我们给他做了多少事?都来不及,要不是他出人出力,我们也不敢吃发丘,现在好,图都给了他,我看啊,我们也差不多是狡兔死走狗烹……”
“少废话!赶紧洗完去锻炼。趁在这里,进行深山训练也好,起了!”
他们说着,声音远远的,不知谁是领头,只看到一个个起来上岸,而我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明白了很多之前模糊不定的事。
重庆死的那天,大木鱼给我说过这些都是星澜搞得怪,虽然我早就相信,但现在更深信不疑了。
且任凭金鹰这些人如何狡辩,他们也都是刽子手之一。
我心里想要杀了他们,却也知道现在不能够,就我们两个,我功力不够高,尧璟初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心凉和他被杀的家人,还有最主要的——
金鹰当时杀了我门中人,是他们有六扇门在后头撑腰,我并没有。
现在哪个门派都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所以我这深吸一口气,压下来仔细看着,数着那些金鹰人,一共三十人。看他们一堆人走远,到看不见,我几度思索后,还是决定——
“我要回发丘喊人来杀了他们,你帮我盯着。”
不能杀六扇门,这些刽子手可以先送去西天。
这荒山野岭的,他日就算六扇门提起,我也可以说不知道,或者门派之争又如何?
当然,我还是支持毁尸灭迹,无人知晓,至于重庆,他是神策门的,跟六扇门也有矛盾,应当不会对付我,却没想到的是——
“昔日星澜设下诸多局,今日或许还是,谁给你的墓。”
尧璟初说的时候,没看我,眼神略闪烁。
我也这一刻,忽然发现,是啊,这万一是个套儿呢?
也是这时候,蓦然发现,付心薄给我这两座墓,目的可能没有那么单纯。
那第一座墓是个有守墓人的,我险些丧命,还好有重庆搭救!
而这第二座,却是金鹰藏身之地……
尧璟初说第一墓是有人给他发匿名消息,但没说是谁,我自以为是付心薄,可现在看来,又似乎不是,也许是周周?
可无论怎么觉得,这两座墓都想要我死似得?
但,万一又只是巧合呢?
江湖盗墓本来就是这样危险重重,可尧璟初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两相矛盾,天人交战中,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心里嚯嚯的难受,但最终看到尧璟初的那张脸,我还是选择了——
“去!即便是局,我也要杀了他们,我去联系猫子带人来!”
权衡再三,还是觉得不能放过他们,因为错过这个村可能就没有这个店了,这些人……不管是巧合也好,不是也好,我都要他们的命!为了我,为了重庆,为了我们的家人,必须一个不留!
直接就去打电话通知猫子把邱家堡当时的人集结过来,然后挂了电话,发现尧璟初在看我。那眼神很复杂,很像是他第一次看我杀人的样子,但是……
我并不在意他的看法。
起初我是这么想的,我告诉自己我不在意,但是随着他好久的沉默里,我忍不住的解释——
“璟初哥,人这一辈子,除去睡眠只有一万多天,我不想重复着过这剩下的时间,此时不报更待何时?这么好的时机,我不能错过!我亲人们的死你可能不了解,但我知道的,我知道,我身上背负着我和重庆两个家族的仇恨,这些人……重庆死了,我必须杀,不管你会怎么看我!”
与其说是解释,还不如说是在表决心。
说的时候我还记起来心凉,我不知道尧璟初还记不记得心凉,但是我想,当我说话的时候,我应该和从前提起心凉的重庆一样。一样的杀伐,狠厉。
只是重庆……不,早能说重庆了。
尧璟初那时候看我的眼里有厌恶,话更是不留情面,“我知道你失去爱人心痛,但是你要知道,适当难过是你情深之表,但过度放肆自己的情绪,就是你心智的残缺。”
他是在拐着弯说我的不好,我听出来了,楞了一下,然后就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一句话后,我那关于重庆的隐疾,不药而愈。
终于从心底接受了重庆死亡的事实,也终于明白,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欺欺人。
尧璟初就是尧璟初,他没有重庆那种提起来心凉就狠毒戾气十足的模样,也不会是那个说“你错了我也陪你”的重庆,大木鱼厉害,她或许知道重庆不会忘记我,所以直接让重庆——
忘记了自己。
几度思索而心疼里,我看向尧璟初,“随便你怎样说,但是重庆的事让我知道有些事,说了也没有用,只有做。而我相信,如果哪一天重庆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跟我在一起。”
最后几个字,有些哽咽,因为明明他就在面前,可是他却起身走了。
我没拦他,甚至没说一句话。
我告诉自己这是因果报应,从前是重庆被我误会,如今是我来感受那解释也无用的痛。
这世上的词其实最多余的就是解释。
爱你的不必解释,你爱的又何须解释?
望着他走远,我竟松口气,不再怕他误会,怕他如何,哪怕他回不来,又如何?我依然爱他。爱的是他这个人,不在乎他是否忘记,怎样,我做我该做的——
“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曾睡过风流觉。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
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大不了便是一首哀江南,孤独终老,可是你忘记的,必须由我来背负!
眼看到他走的看不见了,我又回来继续蹲守……
猫子来时,才不过七八点,而那段时间,我们拟好了策略——
秋日虽凉,却也有秋老虎。中午炎热酷暑,有什么能比在塘子里痛快洗澡更舒服的事?
还是以塘作饵,以大石套绳,深埋与塘子底下。
众人同伏好在塘下深处,三人一组,抓一根绳索,等午后,上面水中赤条条的下来一个个仇人,一个上,先套住脚脖子,一个下,迅速撒开石头,把人拉到水里,还有一个——
趁其赤条条,割喉要其命!
邱家堡剩下的拢共两百人,三人一组,对三十人,加上左右岸边百人把手,绝对的万无一失,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计划的时间越来越近,却始终没人。
我戴着氧气罐和众人等候良久,心里起初有不安,怕尧璟初坏事,但是,倏的,听到了声音——
“他娘的,热死老子了!”
“这天儿没空调简直是要死人?你现在所看的《墓从今夜行》第180章隐疾终痊愈只有小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