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红背蛛母是什么来历?”我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怎么只有一张脸呢?”
“明瑶!明瑶!”
刚问了一声,那边蒋赫地已经大呼小叫起来,我们一怔,连忙都过去瞧看。
蒋明瑶先受尸祖掌力所伤,又被自家毒蜂乱蜇,满脸都是溃烂疤痕,双臂之上也全然遍布,整个人眼帘紧闭,气息微弱,实在是惨不忍睹。
刚才天色昏暗,现今已经渐渐发亮,众人也看的清楚,各个惊惧
。
“妹子啊,你怎么伤成了这样?”蒋明义双目垂泪。
“那个该死的贱人!”蒋赫地低吼道:“老子迟早毁了她!”
老爹俯下身来,忧心忡忡道:“老蒋,能救吗?”
“先是尸祖,后是毒蜂,含阴化毒,针针入肉,而且伤面太大了……”蒋赫地说着,已经是老泪纵横。
我听得心惊:“蒋伯父,那明瑶妹子就无法可治了?”
“我养的那些毒蜂的毒针,不是普通得肉针,是蜜针!蜇中人之后,毒针都会留在肉里,化在肉里,根本不能用五行之物拔毒。”蒋赫地擦了一把泪水,说:“蜂毒本身性是至阴的,又与尸祖体内的尸毒绞缠在一起,可谓是双阴合一,至阴无比……”
“你能不能别啰啰嗦嗦讲那些大道理了?”老爹忍不住说:“你就说,要怎么才能拔毒?!”
“我,我不是说着呢嘛!你急啥急?我比你还急!又不是你闺女!”蒋赫地哭哭啼啼的,老爹都无语了。
蒋赫地哭的打了个嗝,然后气儿才顺了些,说:“想要拔毒,就得需用用少阳之气攻破,而且必须得是二十五年以上的精纯功力,才能奏效。但是眼下,咱们这附近,二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早都结过婚了,哪里还有少阳身来支度少阳之气……”
“少阳之身,二十五年以上的精纯功力。”老爹瞥了我一眼:“想找这样的人也不难,眼下就有一个。”
“弘道?”蒋赫地留意老爹的目光,也看向了我,当即愣住:“他,他是个精壮童男,可是他还不到二十岁吧?”
“他从小跟着汉琪修炼六相全功,心无旁骛,又有天赋悟性,也肯吃苦,虽然不足二十五年,但抵得上二十五年的精纯功力。”老爹说:“功力高低不在时间长短,刚才那覆纱女子,年纪也不大,但功力之深,恐怕你老蒋也比不上。”
蒋赫地立即看向我:“弘道,你肯吗?”
我点点头说:“当然肯。”
且不说陈蒋两家的交情,单论见死不救,也不是大丈夫行径。更何况我们麻衣陈家的忌讳就是见死不救。只要能救蒋明瑶,我怎么会不答应?
“好孩子,好孩子。”蒋赫地激动的眼中闪烁着泪花,说:“我一直都瞧着弘道这孩子好,这相貌堂堂,仪表不俗……你们陈家跟我们蒋家又是门当户对,弘道是世家弟子,又肯用功,不做纨绔,有他来当我的女婿,我还是很满意的……”
这话说的我和爹娘以及蒋明义都面面相觑,各个惊愕。
“等一下!”我连忙打住蒋赫地的话:“伯父,您说什么呢?!不是要给明瑶妹子治伤吗?”
“对啊,治了伤之后,你就得做我女婿了。”蒋赫地一本正经的说。
“老蒋,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老爹一脸没好气:“你是胸口挨了一掌,不是脑子!难道这样也被打糊涂了?”
“什么开玩笑!?”蒋赫地说:“弘道救了明瑶之后,明瑶还能嫁给别人吗?”
娘诧异道:“老蒋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蒋赫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蜂毒与尸毒合二为一,入体混血,化到肉里了!没有别的工具拔除,只能用少阳之气刺穴,把那两股毒从毛孔中给逼出来!明瑶这脸上,还有这上半身全都是毒伤,弘道要一个穴道接一个穴道的去刺,又不能隔着衣服去刺,这样一来,不就是等于说弘道不但瞧见了我闺女的身体,还把我闺女的身体摸了个遍吗?你家儿子这么占了我闺女的便宜之后,难道不用负责任?”
蒋赫地说的义愤填膺,就好像我现在已经占了蒋明义的便宜似的,我都呆住了:“伯父,你早说是这么个治法,我就不治了。”
“那你是要我女儿死?”蒋赫地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这……”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我成了伤害蒋明瑶的凶手了?
“老蒋,你这就不对了,你这不是挖坑让我儿子往里面跳吗?”娘为我主持公道。
“我老蒋是那种人吗?”蒋赫地义正言辞的说:“刚才是弘道问我能不能治,我说了治疗的办法,老陈就推荐了你们的儿子,你们这儿子也自告奋勇,说愿意治——所以,从头到尾,我就没有求你们治,是你们毛遂自荐,跳出来说要治的!结果我同意了,你们又反悔了,这不是浪费我感情吗?再说了,多少人想占我女儿的便宜,想当我的女婿,我都不愿意,这让你儿子赶上了,天大的好事,你们还推三阻四,想什么呢?!”
“就是!”蒋明义在旁边摇旗助威:“我妹子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叫你给她疗伤,便宜死你了!想什么呢?!”
“……”
我低头又看了看蒋明瑶,那脸给蜇的,无论从什么角度,也看不出来如花似玉。
再说,我记得小时候见过蒋明瑶,这丫头长得黑瘦黑瘦,还牙尖嘴利,特别泼辣。
“你们说怎么办吧?”蒋赫地一摊手:“老陈,我最疼我这个女儿了,要是她死了,我也就不活了,要是我不活了,我儿子肯定也不活了,你们一家三口,要生生逼死我们一家三口啊!”
“这……”老爹看看娘,娘的脸色铁青,老爹看看我,我一脸尴尬,老爹嚅嗫了下嘴唇,说:“老蒋,这,这明瑶的伤要是治好了,这,这些疙瘩和疤痕能消除吗?”
“怎么可能?”蒋明义说:“我蒋家毒蜂蜇下的伤疤,就算是华佗在世,也给祛除不掉!”
“哎——”蒋赫地兜头打了蒋明义一巴掌:“哪有那么严重,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啊——对对对!”蒋明义如梦方醒,连连点头:“还是能恢复的。”
我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父子俩特别鸡贼。
“爹,我陪你一起!”蒋明义看着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老爹无奈了,问我:“弘道,你还是救吧?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也确实于心不忍,叹口气,说:“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别!”蒋赫地说:“现在就说清楚!我闺女性子烈,你糟蹋了她,又不要她了,她还得去死。”
“什么糟蹋啊,那是救她!”娘愤愤的说。
“总之是一个意思,你明白就好。”蒋赫地人老成精。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蒋明瑶的脸,真是以千疮百孔来形容她都不为过,哪里还有半点人样?
我咬了咬牙,说:“先救了明瑶,救过来之后,听她的意愿。”
“如果她认准了,一定要嫁给你,怎么说?”蒋赫地咄咄逼人。
“那我就娶她!”
“好!你敢应承,我就敢相信!”蒋赫地说:“女婿,你媳妇的命可就全交给你了,你可别看着她丑,就故意不用尽全力去救啊。”
对蒋家父子,我简直是无言以对。
娘在一旁愤愤的抱怨:“这不是救了你家的闺女,搭上了我家的儿子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白捡一儿媳妇,天下的美事儿都让你赶上了!”蒋赫地得了便宜卖乖:“再讲了,舍己救人舍己救人嘛,不舍己,咋救人?”
“老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老爹对蒋赫地刮目相看:“就凭你这嘴皮子功夫,该你去做相士。”
蒋赫地“嘿嘿”一笑:“抢了你的饭碗多不好。”
娘生气了:“我先回去了!”
“妹子慢走!”蒋赫地摆摆手,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改口:“不对,不对!呸呸呸,瞧我这张嘴!是亲家母慢走!”
娘走的更快了。
蒋赫地冲着娘远去的背影一阵傻笑:“这咋一弄,咱就成亲家了,子娥这心里得美成啥样了,走这么快,肯定是想回家在亲友面前显摆的吧……”
“别贫了,天都快亮了。”
老爹没好气的说:“得把你家尸祖放回棺材里去,尽快烧化。明瑶的伤也不能再拖了,你赶紧找个地方,叫弘道给明瑶治伤!等天亮了之后,我还要进城到局里坐班!”
“对对对。明义,你背着老尸祖,还回地下密室去。”
蒋赫地吩咐了蒋明义,又招呼老爹:“老陈你快搀着我,我伤还没好呢。咋恁没眼力劲儿?”
老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搭上手,问:“伤势要紧不?”
“是内伤,气血翻腾的厉害,不过还死不了,歇息一周能过得来。”蒋赫地混不在乎,又瞪我一眼:“傻女婿,还不抱着你媳妇走?”
我愣了愣,然后忍气吞声地把蒋明瑶给抱了起来。
蒋赫地逡巡四顾,然后神秘兮兮的说:“跟我来。”
蒋赫地原本住的是大宅院,现在已经被村集体给瓜分了,好好的四进四出的地主庄园,被拆分成了七个房头,村支书、村长,三个副村长还有会计、妇女主任各占一房,倒弄得蒋赫地自己只能住牛棚。
但蒋家暗中修建的地下密室却无人知晓,蒋家那些有价值的宝贝、秘籍、道具全都藏了起来,这才避免了在浩劫中毁于一旦——蒋家是货真价实的狡兔三窟。
走在路上,蒋明义也忍不住问了一声:“陈叔,那红背蛛母到底是什么来头?”
“原本是一个传说。”老爹说:“没想到叫咱们遇上。”
“多年以前,有个老妇人,她收养了个女儿,这个女儿活到五六岁时,突然生了一场怪病,遍访天下名医,都治不好,偶然间,她得了一个偏方,如果想治好养女的病,需要用新鲜的孕妇的肝脏入药才可以。这老妇人年轻的时候,就丢了自己的女儿,她现在视养女性命如自己的命,所以便不顾一切,要找孕妇下毒手。
“恰好,一天夜里,疾风骤雨突然来临,一对年轻的夫妻经过老妇人的家,请求在她这里避雨,老妇人看见那新婚妻子是个孕妇,心中大喜,就假装殷勤相待,把夫妻请到了家中。她请这一对夫妻喝茶,却在茶水中下了迷药,把夫妻俩都药翻了。然后,这老妇人剖口了孕妇的腹,取出了肝脏,迅速去煎药给了养女服用。
“等老妇人回过头来要掩埋那孕妇的尸体时,却突然看见了那孕妇身上的一块胎记!那块胎记,正是她年轻时候丢失的亲生女儿所独有的胎记!也就是说,她亲手杀了她的亲生女儿和她的外孙,挖了她亲生女儿的肝脏!”
我听得浑身发寒,蒋明义也哆嗦了一下,问:“然后呢?”
老爹说:“这老妇人疯极而暴亡,阴怨之气难平,和那孕妇的怨气纠缠到一起,就变成了厉祟,寄生在养女的身上。
“常言说,虎毒不食子,但是蜘蛛中有一类红背蛛却吃自己产的小蜘蛛,所以世人把这老妇人唤作是红背蛛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