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失色,拼尽全力纵身跃起,想要逃往崔胜培来的方向,半空中忽然又被一股热风拂中脑后,刹那间,冷热交替,我脑中昏昏沉沉,耳朵里嗡鸣作响,暗呼一声:“我命休矣!”随即从空中跌落下来,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似乎有人在我身边大呼小叫,也有人在我身上按来按去……不觉惊醒,睁开眼来,我一跃而起,却“砰”的一声响,脑门在不知什么硬物上撞了一下,生疼!
我倒抽一口冷气,抬头看见上方是一块铁板,接着又听见身边有几人说话:
“大哥!你醒了啊!”
“陈弘道你别乱动!”
“看来是没事了,嗯,脑门上虽然磕了一下,但不会留疤,不至于影响班长的俊美容颜……”
这几人的声音都十分熟悉,我渐渐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行营宿舍中,躺在下铺的床上——已不在千杀之地。
我还活着!
周围站着几人,正是老二、吴明、崔胜培、熊飞、王臣威,还有一人低着头,正在床尾收拢西医诊疗工具,却是倪家祁。
我看见倪家祁,稍稍吃了一惊,继而醒悟——她应该是来给我诊治伤势的。
我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什么大伤,又默运真气,调动内息,也觉正常,只脑袋里还有些昏沉,后背有一处隐隐疼痛,却均非大害。
我又惊又喜又有些狐疑,心中暗道:“我失去知觉之前,张元清和李云飞明明都要对我下死手,难道他们都没有击中我?”
又或者是崔胜培去的太快了,他们来不及杀我就跑了?
我看了一眼崔胜培,当即拱手道:“多谢崔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崔胜培一愣,老二便说道:“大哥,你谢他干啥?”
我道:“不是崔兄,我这条命就没了。”
老二道:“他对你有个屁救命之恩啊,要谢也得谢谢我媳妇儿,啊,不,是家祁。家祁一直在给你查验伤势呐!”
倪家祁狠狠的瞪了老二一眼,老二没皮没脸的浪笑。
我诧异道:“难道不是崔兄赶来的及时,才免了我被恶人打死?”
崔胜培道:“班长你可真是抬举我啦,我过去的时候,你已经安全了。救你的另有其人,把你抬回宿舍的是陈弘德和吴明,给你诊治的是倪军医,我也就是帮你把了把脉,然后说了句‘班长他老人家功力深厚,身体无大碍’的屁话,别的功劳可就真没有啦。”
王臣威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班长不但有一身好本事,也有一身好宝贝,这才能保得住命啊。”
我一怔,猛地意识到自己身上一直穿着的宝甲不见了,正想问时,倪家祁道:“你身上的那个软甲,我已经帮你去掉了,我当时要验看你身上有没有伤。而且那宝甲,你暂时不能穿。”
我奇道:“为什么?”
倪家祁道:“因为上面已经有毒了。”
我更奇怪,道:“我的宝甲上有什么毒?”
崔胜培道:“是李云飞在你背上打了一掌,他是‘血煞掌’,掌心的毒可厉害的很啊,平时只需一两分功力,碰到人肉,就得溃烂,对付你,他肯定要用十成的功力!这一掌可是结结实实打在了你的背上,啧啧……就算你的功力比他高一倍,也得重伤。所以,你那软甲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不过李云飞‘血煞掌’的毒,也留在了你的软甲上,得用些药物清除清除,再放上几天,你才能再穿。”
我听得心有余悸,背上隐隐作疼处,应该就是李云飞的落掌处。又暗暗庆幸,亏我一直穿着那宝甲,否则,真的把命给送了。
吴明在旁问道:“弘道兄,你的本事远在李云飞之上,他怎么能打中你一掌?”
我道:“因为张元清和他联手打我,我防备张元清的多,防备他的少,后来他们两个拼了命的打,我仓促之间招架不住,就中招了。对了,崔兄刚才说救我的另有其人,那是谁啊?是吴明兄弟?还是臣威兄弟?或者是熊飞兄弟?”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都不做声了,表情渐渐都十分古怪。
我愕然道:“你们怎么了?”
老二道:“哥,你头上挨打了没有?”
我道:“没有啊。”
老二道:“那你觉不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大对劲儿,就是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变傻了?”
“滚蛋!”我骂道:“这不是贫嘴的时候!”
“弘道兄。”吴明道:“你刚才说和李云飞联手打你的人是张元清张连长?”
我点了点头,道:“是啊。”
众人的神情更加古怪,我忍不住道:“你们到底怎么了?张元清和李云飞他们人呢?”
吴明道:“李云飞已经死了。”
“死了?!”我悚然道:“救我的那个人杀的他么?”
吴明道:“是的。”
我焦急道:“那救我的那个人到底是你们谁啊?张元清他人呢?”
老二道:“大哥,救你的那个人就是张元清。”
“混账!”我恼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吊儿郎当!你再胡说八道我——”
“弘道兄。”吴明道:“弘德没有胡说八道,救你的人确实是张元清。”
我愣在当场,老二惯好开玩笑,但吴明却向来严肃,他决计是说一不二的人。
但是我兀自不大敢相信,又去看崔胜培。崔胜培点点头,道:“我赶过去的时候,就是张元清在场,正在和李云飞激斗,啧啧……俩人都好厉害呀!”
老二道:“接着就是我和吴明兄弟过去了,我们仨是看着李云飞跟张元清打的,李云飞后来打出一掌,掌心红的像是在流血,却被张元清抓住了腕子,然后拗着手,反而打在李云飞自己的脸上了,李云飞‘嗷’的叫了一声,跟杀猪似的,一会儿就死啦!”
“对啊,那‘血煞掌’多厉害!”崔胜培道:“李云飞打别人是死,打自己也是死,这就叫做作茧自缚啊!”
我先是懵然片刻,继而惊怒交加,道:“我知道了,这是张元清见你们来了,要杀李云飞灭口!”
众人纷纷愕然,倪家祁道:“张元清杀李云飞灭口?他要灭什么口?”
我道:“是他和李云飞合谋,杀了霍军!”
倪家祁骇然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是啊。”王臣威道:“李云飞与霍军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和张元清合谋杀霍军?”
我道:“李云飞和张元清私下有勾当,张元清答应要给李云飞什么东西,所以李云飞帮他做事。李云飞不但杀了霍军,还帮张元清制住了陈庆风的残魂,让张元清吸收了一部分。他们怕咱们发觉他们做下的事儿,要密谋将咱们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杀掉!”
熊飞惊道:“班长,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话。”
老二也道:“大哥,虽然我不喜欢张元清,但是,他,他有恁么坏?”
崔胜培说:“不知道班长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独家情报啊?”
我道:“是昨天夜里,吴明和老二睡得沉,我在后半夜被冻醒了,然后听见远处有人说话,心中起疑,就自己悄悄的摸了过去,然后看见是李云飞和张元清他们二人在一起说话,我刚才所言,全都是他们亲口说的。张元清发觉了我,和我动手,我敌不过他们二人,情急之下喊得救命。喊过之后,就中了招,从那之后便昏迷了。但我听见崔兄的呼应了,所以一直以为是崔兄救了我。”
崔胜培道:“我是听见你喊那一声救命才麻溜醒的,那一声喊,可真有劲儿啊!”
王臣威道:“我也是听到动静才醒来的,我当时还奇怪,你为什么不发焰火报信?”
我道:“当时我想发焰火,但是火器被张元清给打落了。”
吴明道:“弘道兄确定是张元清么?”
我道:“我当然确定。我们打了几十回合,面对面,我决计不会看错。”
吴明道:“这可就有点太奇怪了,如果真如弘道兄所言,张元清知道你听到了他的秘密,决意要杀你,怎么会留你性命?”
我道:“我想是崔兄赶过去的太快,他没时间下手。”
崔胜培道:“这个不会,连李云飞那种成色的货都能在你背上打一掌,张元清当时要杀你,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我心头一震,暗自忖道:“崔胜培说的话不错,连李云飞都能打我一掌,张元清的本事远在他之上,却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记号,这怎么说的过去?”
但张元清先前联合李云飞要杀我,那又是确切的事情啊。而且他为什么要急着杀李云飞呢?李云飞还要帮他做很多事情啊……他到底在捣什么鬼,我现在已经想不明白了。
我看向众人道:“张元清他人现在在哪儿?”
老二道:“他去看朱云山了。”
我环顾四周,不见邓帆,心中突地一跳,想起来昨天夜里张元清和李云飞的话,道:“邓帆是不是跟朱云山在一起?”
老二点头道:“好像是。”
“不好了!”
我大喝一声,急忙从床上跳下去,众人尽皆茫然,都问:“怎么了?!”
我道:“张元清要杀人!”
我匆匆往外奔去,不提防迎面撞上了一人,我们各自退后,又定睛一看,正是张元清。
张元清本要发作,看见是我,倒收了怒气,道:“你醒了?这是要干什么去?”
我看见他,想到他夜里的凶恶嘴脸,脸色立变,冷声问道:“朱云山呢!?邓帆呢?!”
张元清道:“你问他们干什么?”
我道:“你快说!”
众人也都赶了出来,熊飞道:“班长说他们两人有危险。”
张元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有危险?”
我不再搭理他,绕过他,往朱云山和邓帆所在的宿舍跑去。
老二、吴明、倪家祁、崔胜培、王臣威、熊飞等人也都纷纷跟了过来。
到了他们宿舍外,我打开屋门一看,只见当中一张床上躺着不省人事的朱云山,而邓帆却没有踪影。
我浑身一阵发冷,扭头看见众人进来,便道:“邓帆不在。”
众人望了望,也都脸色难看。
张元清在最后缓缓走进屋里,道:“陈弘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道:“邓帆他人呢?”
“他不是在宿舍么——”张元清也瞧见宿舍中没有邓帆的身影,稍稍诧异,顿了顿,道:“他刚才还在,这会儿可能是去解手了。你找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答话,从宿舍里跑出来,往公厕奔去,老二、吴明、崔胜培、王臣威、熊飞和张元清依旧跟着,连倪家祁也不避讳,可到了公厕,里面空空如也,依旧不见邓帆!
张元清见状,脸色也有些变了,这次他第一个急匆匆回到朱云山的宿舍,快步走到床头,去拍朱云山的脸,又探他的鼻息,摸他的颈动脉,脸色愈发的阴沉,回头朝倪家祁说道:“倪军医,你过来看看,朱云山是不是死了。”
众人皆惊。
“嗯。”倪家祁上前,对朱云山探看一番,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片刻之后,她扭过头来看着我们,道:“朱云山死了。”
“啊?!”众人愕然当场。
“张元清!”我失声道:“你,你,你真的把他们都杀了!?你好狠啊!”
张元清瞪我一眼,喝道:“陈弘道,你脑子坏了么?胡说些什么!?”
我往前一步,劈手抓住他的衣领,又气又怒,声音都忍不住哆嗦起来:“你,你昨天夜里为什么不杀了我!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张元清默然片刻,回顾倪家祁,道:“倪军医,给他吃点药,让他再睡一觉。”
我大声道:“我清醒着呢!”
老二也道:“张元清,我大哥刚才就说你会杀了邓帆和朱云山,我们还都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