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道:“所谓‘一线穿’,就是‘气出内外贯一线,无论刚柔莫不穿’……你用我教的手法,以中庸平和的气,既无法达到我的境界,也无法达到你爹的境界。懂了吧?”
我惊道:“为什么您走的是阴极一路,反而教我走的是中庸之路?”
叔父“嘿嘿”一笑,道:“因为你不够狠,不够戾,更没有杀气!像我这样的人,杀生多了,自然阴极,不然江湖中人为啥会叫我阎罗?你瞅瞅他!”
叔父伸手一指曹步廊,然后朝他走了过去,曹步廊吓得面如死灰,却也不敢吭声,只瑟瑟发颤着,不停的吞咽口水,叔父走到他跟前以后,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儿,你看他的汗毛,已经竖起来了。”
我近前一看,果然如此,曹步廊的皮肤颜色惨白,寒毛竖起,就连脸上也不例外。
叔父道:“因为我一走近他,他就觉得冷!那就是杀伐之气带来的阴寒!你可不行,你挨着他,他都不会竖汗毛。懂了吧?”
我这才明白,“一线穿”的运用,以气最为重要,叔父和老爹的气质迥然不同,手法也会稍相诧异,而我是叔父教出来,自然无法达到他们两人的境界。我略一沉吟,然后道:“达不到您和我爹的境界也没什么,反正不过是暗器的手法,暗器也没有多重要,我少用就是了。只要我把六相全功别的本事都练好,也是一样的。”
“道儿,你要是瞧不起暗器的手法,那就不对了!”叔父沉声说道:“咱们陈家的六相全功,与咱们陈家的相术并称,冠绝江湖,哪一项本事拿出来单论,都可以笑傲群雄!我是麻衣陈家的嫡系,却不是家里头的长子,所以不能学陈家相术的精髓,于是只能在相功上下狠功夫。我的天资又有限,跟你爹和你三叔都比不了,就靠着无妻无家,无牵无挂,几十年如一日的苦学,才挣得了今天的成就!那是耳、目、口、鼻、身、心六相,相相俱到!落下哪个本事都不成!‘一线穿’考究的是你的眼到目到身到心到!这是六相全功中最要紧的本事之一!你能小瞧它么?”
我见叔父说的庄重严肃,知道自己的话可能有些让叔父不满了,连忙低头认错,道:“是,侄子懂了。刚才是侄子说错话了。”
叔父缓了缓脸色,道:“我知道你不是看不上‘一线穿’的手法,而是看不上暗器,你心里头想暗器不光明正大,偷偷摸摸的打人不咋体面,对不对?”
“对。”我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
叔父道:“你既然也是踏入术界的人,就应该知道,这世上从来都是高下相形,长短相应,黑白分明,既然有亮,那就肯定有暗!难道你能只过白天,不过黑夜?”
我摇头道:“那不能。”
“就是啊!”叔父道:“天底下有阳谋,就有阴谋,有明枪,就有暗箭,无论哪一样,你都得知道!因为无论懂哪一样,都是懂做人!其实暗器也不下流,它跟刀剑枪棒最大的区别不就是暗器是藏起来不叫对头看见的么?那是由近及远,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只有那些在暗器上弄毒的人,才叫下流!”
我听得心悦诚服,道:“侄子知道了。”
“一线穿,你学不到我的境界,也到不了你爹的田地,这是我的遗憾。”叔父瞥了一眼曹步廊道:“可巧,我瞅见这家伙的本事确实还有不赖的地方,他的飞钉术运用之巧,刚好能弥补你的短处!这就叫缘法!送上门来的,不学白不学!要按你三叔的话来说,那就是——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我听得心悦诚服,道:“侄子知道了。”
“一线穿,你学不到我的境界,也到不了你爹的田地,这是我的遗憾。”叔父瞥了一眼曹步廊道:“可巧,我瞅见这家伙的本事确实还有不赖的地方,他的飞钉术运用巧妙,刚好能弥补你的短处!这就叫缘法!送上门来的,不学白不学!要叫你三叔来说,那就是——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我踌躇道:“大,真的要学?”
叔父道:“我说的嘴唇都白了,你说你学不学!?”
我道:“那要不要问问我爹?”
“你爹出去了。”叔父道:“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你要么在这里跟他学飞钉术,要么去西院跟何卫红喷侃去!反正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见你娘在白话何卫红,教她主动点,多跟你说说话,何卫红可就在那院子里等着你回去呐!”
我吓了一跳,连忙道:“那我不回去!”
叔父道:“你要是学的话,我就过去说你在练功,练到了紧要关头,不敢打搅,谁要是来打搅,你就得走火入魔。你要是不学的话,那我可不管你了。”
“中,中。”我连忙道:“我学,我学!大,您赶紧过去告诉他们,说我要彻夜练功。”
“那没问题!”叔父咧嘴笑了起来,扭头又看曹步廊,变脸作色说道:“姓曹的,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要是明天早上我侄子没学会这飞钉术,你就等着死吧!”
“啊?!”
曹步廊本来在一旁听我们说话,不提防突然找他的事儿,吓的从地上猛然站了起来,叔父指着他道:“叫你闭嘴,可没叫你说话!”曹步廊满腹委屈,却敢怒不敢言,叔父已大摇大摆的去了。
我和曹步廊面面相觑,曹步廊咽了口吐沫,道:“小哥,你,你可要上点心啊。我觉得你叔父不是说着玩的,会真要了我的命……”
我道:“我既然要学了,就肯定会上心的。”
曹步廊道:“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我道:“好啊。”
曹步廊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铁钉,递给我,道:“小哥,你先自己拿着,感受感受。”
那铁钉两寸多长,几乎筷子粗细,黑黝黝的生铁铸就,沉甸甸的质地粗糙,我在手里摩挲了片刻,突然感觉这大铁钉质朴无华,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却叫人感觉安心,倒也很合自己的胃口。
曹步廊道:“小哥,感觉怎么样?”
我道:“挺好的。”
曹步廊道:“那我就开始说了。”
我“嗯”了一声。
曹步廊道:“一般用的暗器,有特制的和就地取材的,就地取材的多是石子、树枝、铁片……用这种暗器的人一般都是本事极高的,像你叔父和你父亲那样,一般的人可玩不转。特制的暗器种类不少,比如说手中剑、太极球、飞蝗石、金钱镖、流星镖、流星锤、海星镖、回形镖、旋风镖、梅花针、指缝针、甩手箭、袖箭、鞋针、弹弓、竹炮、飞爪、毒雾、舌针、吹笛、辫刀……这些特制暗器又可以分门别类,分为力、机、药、连、吹、风六种,‘力’是指直接用手打出去的暗器,比如飞蝗石、太极球、金钱镖等,‘机’是说发暗器用的是巧制机关,比如袖箭、弹弓、竹炮等,‘药’是指喂了毒药的下三滥暗器,‘连’是指不脱离手脚发肤的暗器,比如飞爪、流星镖、鞋针、辫刀等,‘吹’是指用嘴喷射的暗器,比如毒雾、舌针、吹笛等,‘风’是指用空气控制力道、方向的暗器,比如回形镖、旋风镖……”
我听曹步廊说起暗器来,如数家珍,详尽细致,有许多是我见所未见的,更有些是我闻所未闻的,便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此人果然有过人之处,倒也不是纯粹的猥琐无赖小人。我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连我叔父都未必比你更熟悉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