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人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便拖拖拉拉的起来,叫道:“别敲了,来了!”
门一开,是个三十多岁的白面微胖男人,满脸不忿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喝道:“你是谁呀?!大半夜的烦不烦人?弄这么大动静,不怕吓死人啊?!”
我道:“没你的动静大!”
那男医生一怔,我道:“少废话,我兄弟发烧了,快点想办法给他退烧!”
我把老二放下来,老二突然睁开眼睛,盯着那男医生看,那男医生一愣,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老二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男医生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脆响。
我吃了一惊,道:“老二?!你现在是醒着的,还是在梦游?”
老二张嘴骂道:“这偷人妻的无耻之徒,看不好我的病!”
那男医生无端挨了一巴掌,捂着脸正要发怒,听见老二说这话,不禁大惊,嚷嚷道:“你,你放屁!”
老二狰狞着脸,喝道:“谁放屁?!”
那男医生心虚,又见老二凶狠,吓得不敢吱声。
我听着老二的声音都变了,心中又惊又怕,道:“老二,先打一针,烧就退了。”
老二叫道:“好不了!快走!这个蠢材治不好我的病!”
我道:“你知道自己什么病?”
老二道:“我自然知道。只有牛升涂才能治好我!”
“牛升涂?”我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不禁诧异道:“牛升涂是谁?”
那男医生忽然接口道:“牛升涂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医生!原先在省城里工作,是医学界的泰斗,现在退休了,在镇上批了一块地,开了个卫生所,带着儿子和儿媳坐诊看病。”
我忽然想了起来,“牛升涂”这个名字曾经在张熙岳那里听过,张熙岳讲过此人的事迹,说他医术很过得去,而且,很多年前,此人曾经慕名找到过老爹看相,老爹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有给他看,他拖了张熙岳的关系来求,老爹看在张熙岳的情面上,给他相过一次,但相的如何,倒是不知道了。他没有对张熙岳说过,老爹也从来没有提过。
我道:“他原来是这附近的人?”
“是啊。附近的人谁不知道他?有名的很!”那男医生面有傲色,道:“我还去请教过他老人家,他说我很不错哩。他的诊所离这里也就四五里路。”
我心中大为惊奇,牛升涂这个名字我虽然听张熙岳说起过,但是老二却不知道他是谁,更不会知道他就住在这附近。
看来,必定是那药罐子的缘故了。
老二喝道:“快走啊!”
我心中暗忖道:“老爹跟此人看过相,老二又要找他看病,想来又是一桩因缘际会之事,须得去了断。”
我便问那男医生,道:“去他的诊所,路怎么走?”
那男医生道:“你从这里往南,出了村子,走上大路,再往东,一直走就能看到他的卫生所。那是个大院子。”
我道:“好。”
重新背上老二,走了两步,想起一事来,又走了回去,看着那男医生,那男医生吃了一惊,嗫嚅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道:“你别乱搞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人家家里男人回来,不定要弄死你。”
那男医生强笑道:“你,你说什么呢,赶紧去找牛医生吧。”
我料想这对狗男女改不掉偷欢,又看了看那诊所的门,是两扇木头门,便走过去,踢了两脚,把两扇门都踹的粉碎,满意道:“这样,就光明正大了。”
那男医生目瞪口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背着老二就走,心中大乐,想道:“我就不信他俩能开着门来乱搞。”
我一边走,一边问老二,道:“老二,你现在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着呢?”
老二“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牛升涂这个人的?”
老二忽然冷笑道:“我当然知道,我怎会不知?”
这声音的味儿都变了,绝不像是老二能说出来的。
我也不再问了,走得飞快。
如那男医生所说,牛升涂的卫生所倒是好找,就在大路旁,尚不到镇子上,有片偌大的地方,建着一个大院子,四面围墙,当中大门,院子里郁郁葱葱,楼房瓦舍不少,正是一个好所在。
我心中不禁暗暗感慨:“若非是地面上有些本事的头面人物,也谋不到这样大的地方。”
院子里隐隐有些光,不是特别亮堂,院子大门也是紧紧闭着的,我背着老二过去敲门,里面早有狗大声吠叫起来,但敲了许久,才听见门楼处有人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极不情愿的喊道:“干什么呢?!”
我道:“我兄弟生了急病,想找牛医生看病。”
“大半夜的看什么病?!”那人道:“牛医生早睡了!晚上不看病!”
我道:“实在是病情危急!人都烧糊涂了。”
那人道:“怎么恁啰嗦?!说了牛医生晚上不看病,明天再来!”
我道:“明天就耽误了!”
那人道:“耽误什么?又死不了!”
我不禁有些恼怒,喝道:“人命关天,医者父母心,你们不看病,开这卫生所干什么?!”
那人骂道:“滚滚滚!再不走,就报警抓你!”
我勃然大怒,听着那人又进了门房,我便把老二先放下来,靠着门楼歪坐着,然后走到旁边院墙墙根下,跳将起来,攀着墙头,翻身进了院子。
刚落地,便有一只大狼狗狂吠着奔了过来,我拿眼一瞪,浑身的气散开来,那狼狗夹着尾巴转身就跑了。
我走到门房处,听见屋里的那人还在骂骂咧咧,我自去把院子大门给开了,背着老二进来。
那看门的人听见动静,连忙跑了出来,我冷笑道:“你不开门,我自己进来!”
他惊愕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道:“跳进来的!”
他道:“狗呢?!”
我道:“跑了。”
他道:“翻墙进院,我报警去!”
说着,他扭头要走,我一伸胳膊,抓住了他的手,笑嘻嘻道:“初次见面,握个手吧。”
我稍稍使了一些力,那人顿时疼的“哇哇”大叫,偏偏又挣扎不开,我道:“我兄弟烧的厉害,你是去报警,还是去叫医生?”
“我,叫,叫医生……”那人满头大汗,几乎都快说不出话来:“疼,疼……”
我这才松了手,喝道:“快去!”
那人跌跌撞撞的往院子深处跑去,我跟在后面,四处瞥了一眼,见这院子里三面都有屋子,当中几间大的,十分壮观,院子里又有许多盆栽,也有池塘……
我不禁暗暗感慨,牛升涂当真是有钱,又想到他这卫生所里,连一个看门的都这样霸道,夜里竟拒接病人,能是真心实意悬壶济世么?
走近屋子的时候,我听见里面有人低声说道:“他野蛮的很,翻墙进来的,手劲儿还大,凶神恶煞,不是好人!”
另有一人小声道:“我先假装给他看病,你去里屋打电话,直接给佘所长打,让他来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