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又能知道,那老和尚自己的血滴在那黑色藤蔓之上,弄出来的怪臭之味就是解除这虫蛊的良药?!
我和叔父误打误撞,竟然救了江、范、夏四人的性命!
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果然有理!
叔父兀自不明所以,道:“确定这老秃驴下虫蛊了?”
我不禁“哈哈”大笑:“他下了,但是虫蛊已经解了!”
“啊?!”
“就是这臭味!他们几个被这臭味熏得把虫卵都吐了出来!”
我也不嫌恶心了,用树叶子包了一团虫卵拿过去给叔父看,叔父也是大喜:“瞎猫遇见死老鼠,得劲里很!”
那老和尚叹息道:“江家气数未尽,气数未尽啊……”
“老秃驴,江家气数未尽,你的气数尽,尽……”叔父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止住,手颤巍巍的伸出,眼睛惺忪着,身子趔趄着往后倒了下来。
我大吃一惊,敛住笑容,却听见旁边“噗通”一声,竟是邵如心也倒了下去!
薛笙白大叫道:“有毒!”
许丹阳也喊道:“血草互融,化为毒蛊!”
我惊怒交加,不及多想,飞起一脚“撕云裂”踢到那老和尚的胸前!
那老和尚肩膀已被叔父捏碎,身有不便,不及闪避,被我那一脚正中心口,“哇”的一声,鲜血狂喷,飞身而倒!
我正要快步赶上去,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四周天旋地转,脚下立足不稳,身子软绵绵的瘫倒了下去。
这可恶至极的老和尚……
浑身已经发力,拼命挣扎也站不起来了,不但如此,我还感觉自己的双眼眼皮似有千斤之重!我努力睁着才不使之闭上!
毒是怎么来的呢?
难道是那老和尚的血滴在那黑色藤蔓上而生出来的吗?
这老和尚当真是一身都是蛊!
“咳咳……”那老和尚咳着血,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缓缓的环顾四周,口中喃喃道:“功亏一篑,时也,命也,回去再练三年……”
然后他迤逦而去。
我不禁愕然:他这是要走了吗?
不知道是何缘故,那老和尚竟真的没有对任何人下手,我就眼睁睁的瞧着他渐渐的消失在林中。
直到他的背影在我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不见,我再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渐觉快要失去意识。
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薛笙白在喊:“能动了!能动了……”
我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觉一片冰凉覆面,我不禁幽幽醒来。
天色稍稍有些发昏,眼前有几个人影晃动,一个清越柔婉的声音说道:“陈师兄醒了!”
又一个声音说道:“陈师兄,怎么样?能起来吗?”
“范师姐、江师兄。”我虚弱道:“多谢你们救了我。”
“是你先救了我们。”范瞻冰笑道:“快试试能动不能?”
我挣扎着,只觉周身疲软,腹中空空如也,但好歹还有些力气,勉强可以坐起来。
“我叔父呢?”我一坐起来,便急忙寻视叔父的身影。
“那不是。”
范瞻冰顺手一指,我便看见叔父正盘膝捏诀端坐在旁边。他双眼微闭,鼻孔翕张,隐隐有气从口中吐出来——我不禁放了一半的心,叔父似乎是在练功。
“我叔父是在练功?”
“陈相尊没什么事情,用过药了,也醒的比你早。”江道复说:“不过他吸的毒蛊之气好像多些,血脉之中有所积存,现在正以吐纳练气之法清理余毒呢。这毒蛊也不是精心种下的,所以毒气并不十分厉害,还不至于让人致死。”
我点了点头,道:“好在那个老和尚突然良心发现,在咱们晕倒之前,没有再对我们下毒手,不然可就悬了。”
“那个心狠手辣的老秃驴才不会良心发现呢!”浑身血迹斑斑的江道成和夏颍相互搀扶着,都是一脸怨愤之气,走了过来,江道成说:“他是没能耐了!”
我愣了一下,范瞻冰说道:“他连番下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又被陈相尊捏碎了肩膀,被你踢伤了心肺,再无能力伤人杀人。还有就是那个医脉的老前辈似乎是没有中毒蛊的毒,并且已经快能起来了,所以那老和尚趁着还能走动,赶紧逃之夭夭了。”
我愕然道:“是这样?”
范瞻冰道:“那老和尚走的时候,我还没有彻底昏过去,瞧见了那个医脉的老前辈还有那个卷头发的男人在动。”
“卷头发的男人?”我突然醒悟过来,范瞻冰说的是许丹阳。
我四下里一看,许丹阳、薛笙白、袁重山、计千谋、邵如心这五人已经不知所踪。我诧异道:“他们人呢?”
“已经走了。”江道复说:“去追那个老和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追的到。”
“我看他们够呛!”江道成说:“五个人怪模怪样、阴阳怪气的,本事不知道有多大,架子倒是不低!”
“也别这么说。”夏颍道:“还是那个老前辈留下了解毒的药,把咱们给救醒了。”
五大队那几个人竟然没有中毒?
为什么?
片刻后,我突然想到之前薛笙白曾经服过一些解毒的药丸在口中,也给了计千谋和许丹阳——那是用来防备江道复等人的丹香的,结果没想到反而解了那老和尚的毒蛊之毒。
所以,在我和叔父、邵如心、袁重山等人被毒翻的时候,薛笙白、计千谋和许丹阳是没有晕死过去的。
只不过那黑色藤蔓是怎么被他们给毁掉了的呢?
我伸头看了看——那些藤蔓全都已经枯萎了,但是仍旧是比之前大了许多,而且地上血迹斑斑,令人心惊。
我猛然记起,那些血都是那老和尚吐出来的,他被我踢了一脚!
他的血能让那些藤蔓变大,化成毒蛊,但是既然成了毒蛊,原本束缚人身的花草蛊便已经失效。
应该是如此的。
“咕咕……”我的肚子叫了起来。
“陈师兄饿了吧!”范瞻冰道:“他们还给了些吃的东西,你也吃点吧。”
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范瞻冰伸手过来,我一看,又是压缩饼干,味道难吃,但肚子饿的难受,强胜于无,便接了过来。
江道复问:“陈师兄,他们是些什么人啊,方便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道:“是五大队的。”
“五大队?”江道成皱了皱眉头,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道:“就是公家的玄门高手组织,专门维护术界的平衡和安危,打击邪教异端。”
“哦!”范瞻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们会对那个老和尚那么上心!”
江道成斜眼看着我,道:“你跟他们是好朋友?”
“不是。”我道:“从不认识,也是半路上撞见的。”
“哦。”江道成说:“你要跟他们是好朋友,咱们可就做不成好朋友了。”
江道复笑道:“我十三哥是个直性子,陈师兄不要见怪。”
“他也是直性子。”叔父的话突然传了过来。
我抬头一看,叔父已经站起了身子,精神奕奕,朝我们走来,我不禁喜道:“大,你好了?”
“好了。”叔父道:“那个赖种秃驴,可真能弄事儿!你们江家惹上这么个祸害,可是让人上愁啊。”
江道复也忧心忡忡道:“可我们连他是谁还不知道呢。”
叔父道:“回去问问你爹,你爹兴许心里有数,叫他做好防备。”
江道复“嗯”了一声。
我道:“那个和尚临走时好像说了一句话——回去再练三年。不知道意思是不是三年以后还会再来?”
“就怕他不来!”江道成恨恨道:“下次来非弄死他!”
叔父道:“天马上就黑了,咱们也走吧,各回各家!”
山语既然已经顺服,林中的怨执之气少了许多,出林子的时候也没有再乱绕圈子,更没有迷路。
出得林子以后,我们六人又结伴行了一程,等到分岔路口时,依依作别,约好来日江湖再见。
而后,我和叔父便投奔大路,往城中而去,直赴车站。叔父的江湖朋友多,自有些门道,我们连夜上了车,投老家而回。
夜深人静,车上人人睡熟,我于暗中运转六相全功,结合着婆娑禅功来修,感觉修为正在渐渐精进,心中甚喜。
修不多时,精神便已复原,遥望窗外夜色,归心越发似箭。等到天明,就能到禹都了。也能见得着明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