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残生的脑袋差点炸了,他还想拼尽全力,挣扎着对抗卫八。可是,此时此刻的他,虚弱到了极点,不要说跟卫八对抗,就算动动指头,也不可能。
“你肯定以为,我死了,是不是?”卫八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变的凶戾起来:“你想让我死,我其实自己也想死,就是阎王爷不肯收我,我也没有办法。”
“你......你......”路残生哆哆嗦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无论多强大的人,在临死之前,都是那么卑微,那么无力,那么渺小。
死亡对他来说,早已经不算什么了,可他害怕,怕的要死,他怕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会因为卫八而毁于一旦。
路残生知道,卫八不会放过自己,现在不管反抗,还是哀求,都不会有用。
直到咽气的时候,路残生所看到的,还是卫八那张似乎带着笑容,却又冷酷如冰的脸。
卫八看着路残生已经翻了白眼,顺着原路爬了上来,他找到了路残生留下来的最后半坛子酒,自己喝了两口,剩下的,全都倒入了洞中。
一把火丢下去,棺材连同路残生的尸体,全都被火焰所吞没。卫八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他已经看过了山下的山洞,白石头全部都被带走了。
但是,卫八知道老板又一次失败了,因为他发现了青枝的尸体。青枝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这足以说明,那些白石头在狐狸山也没有发挥正常的作用。
卫八的心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老板若是不成功,以后必然还得继续带着白石头到四处寻找合适的山洞,那样的话,卫八多少还算是有点机会。
只不过,以后的机会有多渺茫,连卫八也猜的出来。
一件事,已经烙印在了心里,变的像一个死死的执念,终身都不会褪去。哪怕希望渺茫到只有一丝一毫,卫八也不想放弃。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王换,曾几何时,他一直觉得王换是在犯傻,做着一件几乎没有任何希望的事情。可现在,卫八觉得,自己并不比王换聪明多少。
他大概知道,老板的队伍离开狐狸山,肯定要走那条密道,有白狐袍带路,路线肯定不会有错,他还想再跟上去,看看能否追上对方。
卫八从狐狸山离开,踏上那条密道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他身上有伤,肋骨断了一根,而且老板的队伍已经出发了几天,虽然他们人多,带着沉重的箱子,肯定走不快,可卫八这样,就算追上了,又能如何?
但他没有放弃,沿着这条路,执着的朝前走去。
老古背着王换,一连走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停步。实在是走不动了,老古就在脚掌下面贴了两道符,顿时,老古的脚下,好像冒出来两团很稀薄的影子,影子毛茸茸的,托着老古,在山路上前行。
王换的状况非常不好,这一天一夜时间里,他都没有苏醒,而且始终吊着一口气,看着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老古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仔细的回想着,王换没有受伤,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现在死不死活不活的模样,归根结底,问题还出在他自己身上。
老古马不停蹄,只想早点带王换出山,如果回到原来居住的屯子,就有一些法器可用。
老古背着王换狂奔的时候,王换正承受着无声的煎熬,半天前,他已经恢复了意识,可是,恢复的仅仅是意识而已,全身上下,一动都不能动。
他好像在做梦,乱七八糟的梦,他仿佛被放逐到了一片混沌的世界里,不知身在何处,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王换觉得很恐慌,就像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流落到了一片从来没有去过的蛮荒之地,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到处都是黑色的云,在不断的流动变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王换的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一些固定的景象。
一片茫茫无际的山,在脑海里盘旋着,时隐时现,王换的意识并不清晰,但这些山,在他的心里有着很深的印象。
他隐约分辨出来,那是白狼山。
白狼山,又是白狼山,自从王换离开白狼山之后,就觉得自己跟那个见鬼的地方不可能再有任何的瓜葛,可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混乱的脑海里见到白狼山了。
缥缈的白狼山,在脑海中变幻了一阵,突然就消失了,一大片群山,宛若一堆泡沫,纷纷扬扬的四处飘散。
随后,王换的脑子又糊涂了,一大片流转的光芒在闪烁,光芒里,似乎隐藏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还有山水,房屋。
这种杂乱的场景,让人分辨不出任何端倪,但是,乱糟糟的东西,都在光芒中逐渐的隐去,最后,只剩下一团人影。
那肯定是一团人影,但比较模糊。这个人蹲在地上,不停的用手画着圈。
王换认不出这个人是谁,可是,在如此混乱的脑海思绪中,这个人还是出现了,这只能说明,此人在王换心里,也留着很深的印象。
这个人,到底是谁?
王换拼命想要辨认出来这个人,但越是急躁,就越是不得其果。
他还是一动都不能动,只能感觉到脑子很乱,而且脑壳疼的厉害。脊背上也像是火烧火燎似的,仿佛被烈火在不停的灼烧。
这种纷乱,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但是,脑海中的景象如同定格了,那个蹲在地上画圈的人,始终都在。
这个人存在的时间越长,就越让王换觉得他似乎很重要,一个人脑海中记忆深刻的人有多少,肯定屈指可数。可王换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到了最后,王换的意识,又一次混乱了,他不知道自己昏沉了多长时间。不过,那个本来模模糊糊的人影,一点点的清晰了。
看上去,那应该是个上了岁数的人,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污浊不堪。
王换的心在剧烈的跳动,这难道是蓑衣老人?
很多事情,他不会忘记,他还清楚的记得,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蓑衣老人了,可是,他曾经遇见过很怪的怪事,在西北那个偏远的小山村,看见蓑衣老人被拉上刑场,枪毙了。
这是蓑衣老人吗?
王换又在全力的辨认,那团人影,愈发的清晰,他一边不停的在地上画圈,嘴里还一边不断的嘀嘀咕咕念叨着。
这个又脏又臭的老头儿,嘴里的念叨声似乎越来越大了。那声音,仿佛从混乱的幻境之中直冲了出来,钻入了王换的耳朵里。
“沙围子......三道口......三道口......沙围子......”
王换终于听到了这个人念叨的话,三道口,沙围子,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
这两句话,仿佛勾动了王换已经忘却的一段记忆。三道口和沙围子,都是地名,三道口在他曾经居住的小山村的东边,大概三四十里的样子,那边有一条河,因为河有分岔,所以,那条河的流域,被当地人称为三道口。
曾经,有不少当地人在那边采沙,前前后后,好几十年,后来,河里的沙被采光了,采沙的人平时住在距离三道口四五里的地方,那里,就是沙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