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阳用力扯了扯我的衣角,我也马上闭了嘴,不过很快也就想通了。
张春雷的死是演给别人看的,老头说张春雷的死亡时间是在数月以前,那个时间点,也是很多人的时间节点。
在几个月前,雷阳按照他师父的指示来湘江区域游历,张家兄弟也是从张春雷那得到的信息,棺山上有能数十倍延长人类寿命的地胎,袁晓兰也是偶然得知了消息,棺山上有能医治袁晓杰痴傻的药材。
但雷阳和我跟着一起进入棺山,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张春雷的计划之中,因为雷阳怎么看都像是他的变数。
雷阳很明确的说过,他不怕跟张春雷交手,不管是道术武术之类,他都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
这一点我倒是不觉得雷阳夸大,毕竟跟古惊尘师出同门,而且袁家庄的事,也是雷阳搅了他的局。
我们又隐晦打听了张春雷的住所和墓地,怕太过于引人注目,我们也没直接去看。
四个人又往上走了走,把寨子的地形看了个大概之后,就回到了车里啃了点速食。
张春雷的布局可谓是庞大而缜密,他在金泉寨演了一出诈死的戏码,虽然不可能瞒过我们这些人,但却也为继续打探他的消息带来了困难。
在寨民的眼中,我们一群和张春雷毫无瓜葛的人,如果一只打听一个死人的事,总归是会惹人注目的。
我随口抱怨了几句张春雷这个老狐狸,雷阳也跟着我嘀咕起来:“他诈死,真的只是为了给我们下绊子吗?一个死亡的讯息,也断送了他以后再出现在金泉寨的机会。”
雷阳把我想的更加周到,又想了一阵,才皱眉道:“张春雷这一招有点不留后手的感觉,就像是他已经决定了不会再出现在金泉寨,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摆脱我们,直接藏起来弄个失踪的迹象不更好吗?”
我渐渐明白了雷阳的意思,跟着分析道:“确实张春雷这出诈死,不像是给我们看的,假设我们当初真的去了陕西,也必然会在得知金泉寨里有个张春雷的坟之后再找到这里来,虽然这是他几个月前的布局了,但按照他的城府来说,也不该出这种纰漏。”
车厢里又是一阵沉默,只有袁望继续啃东西吃的声音。
想了半天之后,雷阳开口道:“我理不出头绪,到总有一种感觉,张春雷想打某种时间差,他可能是某些计划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这些计划可能还和很多因素有关。”
虽然雷阳的感觉确实像没有任何逻辑性,但我还是问他所谓的因素是什么。
雷阳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金泉寨,沉声道:“首先是金泉寨这个地方,还有他的布局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敌人,以及最让我想不通的一点,他为什么费那么大力气,把袁晓杰带到了这个地方?”
说起袁晓杰的时候,袁晓兰神色又是一阵黯然。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每次到这种时候,基本上都是我来问这句话,然后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这次的讨论是最简单的一次,雷阳和袁晓兰同时说出了两个地方:“张春雷的家和墓地。”
我一听他们想要去刨张春雷的坟,心里就一阵恶寒,立马反驳道:“张春雷肯定是没死,他那坟就是假的啊,咱们犯得着去那儿折腾吗?”
雷阳不为所动,一本正经的道:“刚才那老头说了,张春雷是他们安葬的,既然是下葬,总得有个尸体吧,我很想知道张春雷棺材里的人是谁,或者说,是不是张春雷?”
我以为雷阳是脑子糊涂了,继续反驳道:“咱们都知道张春雷没死,那棺材里的肯定不是他!”
“不,我们不确定。”雷阳突然盯着我问:“我们只是把那个一路追踪的凶手当做张春雷,但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他出现的时候伪装成的人是你祖父,说明这个人擅长伪装,我也是刚刚才想到,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伪装成了张春雷呢?”
我瞬间又蔫儿了,雷阳的脑洞并非没有可能,首先就是我实在想不通张春雷坑杀张家兄弟的原因,但如果这个凶手是假冒成了张春雷,再对张家兄弟下手,就解释的通了。
“而且既然是寨民帮忙下葬,可能也会把一些张春雷生前的东西一起埋进去。”袁晓兰多数时候都是听信雷阳的意见的,现在也同样表明了态度。
如果投票表决的话,现在是三比一的票数,而且我深知,我连那个‘一’都占不到,只能跟着他们去干刨坟掘墓这种损阴德的事了。
我们在车里一直呆到了晚上,寨民们对于我们的存在也没了兴趣,等到过了午夜,我们才小心的下了车。
后备箱的物资里有很多准备好的工具,但如果不是袁望说起,我都不知道他居然准备了工兵铲。
袁望也如实交代,这是他和袁晓兰外出探险时候常备的东西,除了他们之外,很多进行野外工作的人都会带上一两把这类东西。
不过近来年最让工兵铲走进大众视野的,并不是军工,而是盗墓贼,那些倒斗的甚至把工兵铲当主要工具来用了。
袁望翻出来两把铲子,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说他没想到这次来还会用上这东西,就没多带。
我们也不是去野外作业,两把铲子足够了,四个人趁黑摸到了寨子后面的一个小山坡。
这里是片没有开垦的荒地,也是个乱葬岗,古往今来但凡死在金泉寨附近的外来人,基本都被埋在这儿了。
虽然张春雷在寨子里度过了大半生,但他毕竟不是苗人,还没有资格也不应该被葬进寨民们的祖坟。
我们白天的时候,也只是打听到了张春雷坟墓的大致位置,没敢多问,但金泉寨几十年来没有外人死在这儿了,最新的坟包肯定就是张春雷的。
在坟圈子里找了半天,我时不时就感觉到一股一股的邪风往我后脖领子里灌,只能尽可能的靠近雷阳。
“这地儿,不会有那东西吧?”我还是不放心,小声问了雷阳一句。
雷阳很干脆的回答:“哪座山头没点孤魂野鬼山精邪怪的?”
我本来是想寻求心理慰藉,但雷阳却又让我的心凉了半截。
在我双腿忍不住打哆嗦的时候,袁晓兰和袁望对我们招了招手,他们两个已经找到了张春雷的坟。
雷阳撇下我跑了过去,这么一小段的距离,我一个人抖着腿走了很久。
张春雷的坟在整个坟圈子很靠中的位置,坟是新坟,坟茔子很大,坟前还有不少焚烧纸钱留下的灰烬,看的出来张春雷在金泉寨真的还是一个挺受待见的人,所以才会有人来他坟前烧纸。
我们能直接辨认出这是张春雷的坟,是因为坟前还有一块粗糙简陋的墓碑。
多数墓碑应该都是石质的,但雷阳说那都是古时候大户人家才能用的上的,贫苦大众能有口薄皮棺材就算是好的了,饥荒年间更是随便找个草席一卷就把亡者给埋了。
普通人不树碑立传,除了财力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古时候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
说白了,不认字儿,写了也不一定能看懂。
这些都是题外话,我习惯性被雷阳上课之后,四个人就开始围着张春雷的坟头打量。
今晚是阴天,头顶上的月亮跟喝醉了似的,一点也不亮。
这里地势较高,我们又怕强光被寨民们察觉,只能用一点手机屏幕的冷光照着。
在这种没光又一直吹阴风的氛围下,每一分每一秒对我而言都是煎熬。
雷阳先是认真观察了坟包四周,确认没什么机关之类的危险之后,才让我们动手挖坟。
袁望很是自觉的抽开一只工兵差,却很自然的把另一只给了我。
如果是干点别的体力活,我绝对不会拒绝,但亲手去挖一个死人,我的心里还是难受。
抬头看了看边儿两位,袁望已经算是代替袁晓兰的人了,而且她是女人,我也不好意思让她动手。
这里也没旁人了,我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雷阳,他这次没怼我,只是捏了捏胳膊道:“我伤没好呢。”
我找不到其他理由了,而且这么一会的功夫,袁望都已经从侧面挖开了很大一个口子,我也不能再偷懒。
提醒了雷阳一句,一定要看好我身边别有什么脏东西,我才动手开挖。
这个坟不管是不是张春雷的,也已经被填好了几个月了,土质凝实,而且这地界本来就阴潮多湿,连坟头上的土都有些黏湿。
好在往下挖的深了,湿土才渐渐变成了干土。
我虽然也在卖力挖掘,但大部分工作都是袁望完成的,我们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把坟里棺材挖了出来。
雷阳指挥我们依靠棺材的轮廓,挖出来个能打开棺材盖子的大小就行。
又用了不到十分钟,一口刷着黑色薄漆的棺材顶面就全部暴露在了我们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