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引路钱

我看着雷阳对这座山的评价,但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什么风水宝地的样子。

“老狗岭,这名字取得倒还真贴切。”

我看着这座横亘东西方向的大山,整座山的轮廓就像是一只趴伏在地的老狗,但在我的印象中,人家所谓的风水宝地,外形都是和什么龙啊凤啊这种祥瑞神兽有关,哪有人会选这么一个地形跟一只迟暮老狗那么像的地方当陵寝。

雷阳看出了我的心思,主动解释起来。

“很多地名在不同人的口中叫法也不同,‘老狗岭’这个名字肯定是本地人对它的称谓,这是你先入为主的观念,如果不是我告诉你老狗岭这个名字,说不定你第一眼看到这座山,可能会觉得它像是狮子老虎之类的。”

我想了想,还是没看出什么狮虎之威,坦诚道:“我还是觉得像狗。”

雷阳有些无奈,摊了摊手:“随你怎么看吧,或许是时间久远,地形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风水师能够观龙脉看气穴,但大部分都只能依靠当时的环境来做出评判,很少有能够预测到未来地貌变化的。”

简而言之,雷阳觉得这老狗岭在很久以前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我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定论,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中午了,我们只能先开车回张家坝。

因为遍地都是黄土,这路是真的不好走,如果不是曝晒和刀子一样的干风让我不想下车,这来回的路程,可能还真的没我们步行走得快。

回到张家坝之后,我们还是把车停在村口,进村走了一段,又迎面撞上了张二的母亲,看她过来的方向,应该是又是从我们住的那栋宅子过来的。

看到她,我由衷的同情,她肯定又是去问她三个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我们没办法住太久了,不然早晚得露馅。”我想起了昨天晚上老太太还专门又来过一次。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老太太有些犯糊涂了,一天好几次的往我们那跑,但在外面见到我们之后,却像是没认出来我们一样,低着头走了过钱

“还是在多住几天吧。”雷阳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得帮帮张二。”

我有些疑惑:“帮张二什么?”

“他母亲的大限快到了,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咱们要是走了,连个操持葬礼的人都没有。”

我被雷阳的话惊到,转身看着步履蹒跚走向了村子南边的那套最好的房子。

雷阳卜算的能力虽然一般,但也看出了一个迟暮老人的大限之日。

我看着老太太走进房子,袁望在一旁解释。

“那也是张家兄弟给她盖的房子,但老太太很少住,平时都住在以前的窑洞里。”

我点头表示理解,上了年纪的人都念旧,而且一套崭新的房子里没有任何和家人在一起的回忆,它就算是空的。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咱们来了,她也该走了,咱们得送她最后一程。”

雷阳叹着气走了,我和袁望也赶紧跟上。

回到住处之后,袁晓兰也告诉我们,老太太刚才确实是来过,还是同样的问题,问她的三个儿子什么时候回家。

当我告知袁晓兰,老太太大限将至的时候,她也有所动容,我们都和张二是过命的交情。

我们在张家坝住了下来,中间只隔了一天,老太太没再来找我们,袁望出去打听了一下,老太太突然病倒了,眼看着就不行了。

雷阳往身上踹了一打黄表纸,想要出门,我和袁晓兰也跟着去了,袁望留下来照顾文雅。

老太太病倒之后就住进了她的新家,我们三个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只有俩村里的老头坐在门口守着,也没进去。

我们过去攀谈了一下,他们是村儿里的老人了,因为张家后继无人,他们也只能干等着老太太咽气,然后再找几个村里的小辈拉去给埋了。

这已经算是人情了,平常人谁喜欢去接触一个将死之人。

我们胡编乱造了个身份,就走进了老太太的家里。

这栋宅子里很整洁,张家三兄弟确实是孝顺,各色家电用具都配了一整套,但大部分连上面的包装膜都没拆。

进到堂屋里之后,老太太就在一张折叠床上躺着,眼睛紧闭着,如果不是胸口还微微有起伏,她现在的样子已经像是一个死人了。

“是哪个山啊?”

老太太还能听到有人进来了,但我没听马明白她的意思。

袁晓兰沉声道:“张家兄弟的名字里都带‘山’字,张一张二张三只是外人习惯性的叫法。”

到了这会,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几句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雷阳第一个走到老太太床榻前,看了她半天,怅然道:“他们回不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担心雷阳不会在这种时候告诉老太太真相吧。

他没有理会我的眼神提醒,继续对老太太道:“该放下的都放下吧,心事太多,受罪。”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劝人的呢,雷阳明摆着就是想让老太太主动咽气。

要不是袁晓兰拦着,我肯定要把雷阳从这屋子里拉出去了。

老太太突然激动起来,哭着喊着叫张家兄弟以及丈夫的名字,我认真听了一下,唯独没有张春雷。

虽然他们是结发夫妻,但在老太太的心里,好像并没有给他留太重的分量。

“出去等着吧。”

雷阳又带着我们俩在院子里站着,他自己抽了支烟,看向我。

“她就靠着一口气顶着,等着张二他们兄弟回来,这是执念,却无解。”

雷阳向我解释了一下刚才对老太太说的话,意思就是老太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等到儿子们出现了,与其耗着受罪,不如早点解脱。

我没再说什么,雷阳的做法似乎有些残忍,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就跟有些饱受病痛煎熬的人,会因为受不了折磨而轻生一样。

听着堂屋里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的心也揪的越来越紧。

我们是中午过来的,这会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半下午的是,门口那俩老头就走了,还抱怨了两句,说老太太还真能挺着,折腾人。

等到天空中升起月牙的时候,老太太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

我想问雷阳要不要进去看一眼老太太,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事。

雷阳摇了摇头:“她唯一的心事就是三个儿子。”

说完这一句后,雷阳突然看向了敞开的大门口,皱了下眉头,伸手掏出了怀里的黄表纸,直接用手撕了几下,让他们看起来像是纸钱。

我知道这是雷阳用来画符的纸,就这么撕成了纸钱,似乎有点浪费。

还没有看明白雷阳到底想做什么,他已经把这些纸钱洒了出去。

“转过去别动。”

雷阳叮嘱了我一句,然后就去打开了堂屋门,后面的我就没看到了,老老实实的按照雷阳的话,低着头什么也不敢看。

我能够依稀感觉到一股凉风从背后吹过去,没多大会,堂屋里的老太太又变得中气十足,撕心裂肺的扯着嗓子大喊。

“二子啊!你可回来了啊!”

我身子一僵,已经猜到了雷阳撒纸钱的原因,他在给张二引路。

雷阳以前教过我一点阳宅的风水,就是一般情况下-阴魂是不能侵扰阳宅的,所以在很多恐怖故事里,都有鬼敲门或者出现在窗外的场景,它们不是不想直接进来害人,而是无法那么轻易的进入阳宅。

张二的亡魂回来了,来接字的老母亲,我感觉到了欣慰。

老太太回光返照,在堂屋里说了很多的话,才心满意足的咽了气。

雷阳又直接念了一大段超度的悼文,才从堂屋里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张二回来了,对吧?”

我赶紧询问,雷阳轻轻点了点头,但也马上提醒我:“别提他的名字,不然他走的不安生。”

虽然知道不该多问,但我还是想知道张二死后变成了什么样。

“你刚才是看到他了吗?”

我继续询问,雷阳只回了我一句:“没有,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你应该也也能,因为你只要接触到这类东西,就容易丢魂。”

雷阳不再和我讨论这个话题,站在门口沉默着,我跟着我往堂屋里看了一眼。

老太太的脸上被雷阳盖了张黄纸,但从身体平稳的姿势来看,也算是走的安详了。

袁晓兰也凑了过来,小声询问雷阳:“要不要去通知村子里的人,毕竟还是要靠他们给老太太办丧事。”

雷阳点了点头,袁晓兰刚想出去叫人,又被雷阳阻止了。

“先等一下。”

雷阳的目光转向了右侧的一间屋子,这是东厢房,一般都是用作客房的。

我也马上发现了雷阳在看什么,地上的纸钱,有大半多堆积在了这件屋子门口,可刚才雷阳撒纸钱的时候,这些纸钱飘的满地都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被风吹到了这里。

雷阳走过去想去开门,到哪门锁了,他又去堂屋里翻找,从老太太身上找出类一串钥匙,依次试过之后,打开了房门。

刚一开门,里面就涌出来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连老太太都不怎么来这个家里住,这件偏房更不会住人了。

“这是他的房间!”

雷阳没说名字,但我知道他说的是张二,而且看房间里的各种物件摆设,也是张二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