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随便你怎么做了,一开始不是你最先反对萨迪热带着两个死人赶路的吗?”
雷阳将了我一军,我被噎了一句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吴威和袁望已经从骆驼背上把那个装殓着萨迪热妻女的麻布袋子卸了下来。
我也没上手帮忙,就在旁边看着。
袋子被解开之后,空气中就弥漫出了一股腐臭,看来虽然是在沙漠之中,但因为装在了袋子里,尸体并没能直接风化成干尸。
吴威试了几下没能把尸体拽出来,干脆招呼袁望一起,俩人对死者有些不够尊敬,把袋子颠倒过来,一人提着一只角,想要把尸体直接倒出来。
哗啦啦一连串声响,先从袋子里掉出来的,是萨迪热妻子的骸骨,有的部位已经破碎,不过还是可以拼凑在一起。
他们俩倒出来大量的白骨,大师萨迪热女儿的尸体还是没能出来,而且我看到袋子底部已经湿了,知道这是尸体腐烂过程中的尸液。
吴威有些不耐烦了,拿了把工兵铲,直接把麻布袋子划开了,我们终于看到了阿依古丽的尸体。
这个生前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现在的尸体反而大了一圈,像是水肿了一样,我记得袁晓兰以前给我们科普过,这种现象叫做巨人观,是尸体因为被微生物侵蚀再加上体内积液,才导致了这种现象发生。
“真特么够味,我怀疑萨迪热身体不少是不是因为天天跟这具尸体待在一个骆驼上,没病的人也得生病了。”
吴威也被雷阳影响了,没有任何对于死者的敬畏。
我说了他两句,他没吱声,用工兵铲把麻布袋子从中间完全挑开了。
在阿依古丽的尸体完全展露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一个不该出现的东西也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在阿依古丽的手中,还抓着一只断手,一只本该已经变成了沙子的手,这是雷阳那个复制人的手!
“它不是已经变成了沙子吗?怎么还在?而且他不是无法离开沙漠之眼吗?”
我脑海中全是问号,然后才开始感到恐慌。
如果只是断手丢失又出现在阿依古丽母女的裹尸袋里,我最多只是觉得闹鬼了,但在我们之前的认知中,那只断手变成了沙子,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只手并没有消失,他是被人为藏在了裹尸袋里,而且还伪造出了断手变成沙子的假象。
我下意识看向雷阳,现在他是嫌疑最大的人,我觉得只有他会做出这种事情,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止是我,其他人也都在或明目张胆或和我一样偷偷打量雷阳。
被我们盯了一阵之后,雷阳的反应也很激动,想要跳脱嫌疑:“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初我就说把这只手给扔了!”
“扔了是不希望我们再去关注这只手,或者说是这只手的主人,对吧?”
袁晓兰冷眼看着雷阳,意有所指。
平时被我视作CP的两个人,在这两天之内已经展开了数次的针锋相对。
雷阳也不会示弱,冲袁晓兰道:“这只手一直是你收藏的,如果说它被人换成了沙子,唯一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的,也只有你吧?”
“从我们离开沙漠之眼前,到我们走出沙漠之眼经历那场沙暴之前,我们才打开了那只塑料袋,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都有机会把断手换成沙子,并且藏在一个我们每天都能看到,但又绝不会想主动打开的裹尸袋里!”
雷阳没有再回答,只是冷笑。
袁晓兰自证清白:“而且我没有理由做这件事,我为什么需要把这只手藏起来呢?”
“那我就有理由了吗?我没事藏一只手干嘛,留着烤肉啊?”
雷阳又反抗了一句,袁晓兰的眼神也变得冷厉,沉声道:“你有理由!”
这四个字让我们所有人都产生了诧异,雷阳也皱了下眉头,冷笑中夹杂着轻佻:“我有什么理由?”
袁晓兰沉默了一阵,才重新开口,不是陈述而是询问:“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还是你吗?”
“我特么不是我又是谁?你说个姓说个名出来!”
雷阳这种反驳的话更加让我忧心,我真的怀疑过他是被魔鬼附身了。
袁晓兰的语气突然平静了下来,但我们都能听得出她压抑下来的猛烈。
“或许你还是你!但你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雷阳吗?我昨天怀疑过,你是在经历那个无限循环的幻觉之后,才发生了改变,但我也只是觉得回来的是幻觉中未来的你而已,还是你,但现在看来,你可能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变成了谁?”
雷阳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我下意识往他们两个人之间站了站,然后给袁望和吴威两个人使眼色。
我已经从雷阳的眼神中读出了杀意,他可能只是一时激动,但我真的觉得,有那么一瞬间,雷阳想要杀人!
袁晓兰站在我背后,依旧是平静的语调:“你变成了沙漠之眼中的那个复制人,或者说是他变成了你!从沙漠之眼中回来之后,因为我们每天除了赶路没有经历过任何的事情,你又拥有雷阳完整的记忆,所以你隐藏的很好,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这已经不是袁晓兰的猜测了,她的样子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最起码是她自己坚信的事实。
雷阳被说的愣住了,然后表情失控一样开始笑:“我是那个复制人?那我的目的又是什么了?你也说了我能隐藏的很好,为什么我又会被你看破呢?”
袁晓兰叹了口气:“我目前也只想到了这么多,没有走出沙漠之眼的,可能才是真正的雷阳,而你并不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你是沙漠之眼制造的复制品。换句话说,你就是沙漠中魔鬼的使徒,你的目的肯定和我们想要窥探到沙漠中的真相的目的相反,所以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之后,你就一直在努力阻止我们接近真相!”
虽然不愿意去相信袁晓兰的分析,但仔细回想之后,确实从来到这座沙丘之后,雷阳的很多细节都很反常。
从最开始,我们找不到路,我作为唯一有可能找到阴魂的人,雷阳阻止我找寻,然后又非要和我一起登上沙丘找寻阴魂,然后我们失败了。
再往后我们集体翻过沙丘之后,他的疑点就更多,而且每次都或完美或牵强的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连发现我们昨天不是以完整的活人状态进入,他在看出来之后并没有向我们坦白,而是找了借口说因为我们怀疑他,所以他不能告诉我们这些。
我下意识的往袁晓兰这边靠了靠,袁望和吴威也是,我们第三次和雷阳站到了对立面。
雷阳笑了半天,脸色越来越扭曲狰狞,低声嘶吼一般:“你说了这么多,也不像是什么推理猜测,你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回到最初的起点,如果这只手就是你藏的呢,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藏这只手,但最有机会的,不还是你吗,是你一直带着一只断手,我们想调包的话,最起码是在你离开队伍,离开这只手之后吧?”
“但我有过单独一个人留在骆驼旁边的时候吗?别说你也没有,因为你只要把这只手藏在身上,什么时候换成了沙子,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在雷阳的反驳下,我再次动摇了,袁晓兰也不是没有疑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一直在给我洗脑,说雷阳有问题,她像是有某种未卜先知的能力,算到了现在的一切。
而且在雷阳被我们集体怀疑之后,袁晓兰就自然而然的成了队伍中发号施令的人,她能够轻易的左右我们的判断,逐渐把了雷阳更加边缘化。
在他们两个人争论了半天之后,所有的假设也都只能是假设,谁也没有真正的证据指责对方。
我觉得必须得做点什么,就对他们俩伸开手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我觉得你们俩都只是做出了最坏的判断。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互相猜疑根本就毫无意义。你们都承认了,想要藏起这只手没那么容易,所以这肯定就是你们讨论的那种超自然力量做的,再不济,我觉得阿依古丽的嫌疑都比你们大。”
说这话的时候,我还特意低下头对着阿依古丽的尸体,在心里对她说抱歉,都是你这俩叔叔阿姨的家庭矛盾,我只能先拿你当挡箭牌了。
“你说的也有可能,但你向来喜欢把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去想,但现在我们再无动于衷,在队伍里了留下隐患。”
袁晓兰还算冷静,最起码看着还算冷静。
但雷阳就不是这样了,冷笑道:“那你的意思就说的很明显了对吧,我就是你说的那个隐患,你想怎么处理我,和幻觉中一样,给我一箭穿喉?还是找根绳子先把我绑了,免得我没事再藏个手藏个死人骨头的?”
我先斥责了雷阳两句,让他别拱火,然后又看向袁晓兰,她终于表现出情绪的不稳定,犹犹豫豫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而且她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我能够感觉到她内心的剧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