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建一把抢到手里,感觉到有些奇怪,怎么还热乎乎的呢?鼻子嗅嗅,竟然有一股屎味儿。她也顾不得多想,急忙拔出瓶塞儿,眯着眼睛望进去,见里面盛有一点点淡青色的液体,透出奇特的清香。
“就这么少啊。”小建不免有些失望,她小心的盖好瓶塞,心里想若是由自己交给有良哥的话,他一定会感激的不得了,从此肯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此刻,隐匿于穹顶上的阿呵却对这瓶尘世间绝无仅有的两滴汗青打起了主意,若是将其呈献给主公,必将得到格外的青睐。想到此,她决定动手,只要出其不意,石室内的几位即便武功高些,也必定措手不及。
小建爱不释手的望着掌心中的青花瓷瓶,心里面盘算着如何向师公开口。
钢炳何等老道,早已看出了小建的心思,于是呵呵一笑,说:“老夫决定与小娥相守在这大空山,远离江湖纷争,你若是愿意的话,就请将这瓶汗青直接交给有良好了。”
“真的?”小建大喜,兴奋的手舞足蹈。
“只不过汗青极易变质,所以保存青花瓷瓶必须放在……”钢炳感觉到对小姑娘实在难以启齿,嘴里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放哪儿,方才都闻到一股粑粑味儿了。”小建大方的说道,面色不红不白的,竟然根本就不在意。
钢炳见状愕然不已,如今的女孩子与六百年前的大家闺秀可真的是天壤之别啊。
就在这时,小建的头顶上方突然垂下一条淡绿色的黏液流,直接落在她的掌心里,粘住了青花瓷瓶“嗖”的又弹回到了石室穹顶……
说是迟,那时快,钢炳倏的飞身跃起,但见白光一闪,他手持那把道具偃月刀斩向了垂下的淡绿色黏液。但终究还是迟了少许,但见那团黏液裹挟着青花瓷瓶迅速的消失在了穹顶。
古树姥姥大惊,急忙将手中的树杖往地下一撴,穹顶骤然间裂开了一道偌大的缝隙,她与钢炳纵身跃出了墓穴。柳儿与纷儿紧接着也都飞身跟随了出去,石室穹顶随即便弥合了。
小建急得直跺脚,可是自己一点轻功都不会,蹦了几下也就跳起来两尺多高,石室内之中只剩下了她、冉合以及小活师了。
阿呵夺得汗青后迅速逸出地面,瞬间恢复了人形,然后伸手入裆,将青花瓷瓶用力推进了肛门。她从荒冢上一跃而下,撒腿就跑,凭借着自己绝佳的轻功,谅他们也追不上。
哪知还没跑出几步,忽然前面树林间飞起数十条手腕般粗细的藤蔓,凌空蜿蜒而来如一面墙般挡住了去路。阿呵见事不妙,急忙掉头向斜刺里冲去,不料草丛中又猛然窜起荆条棘刺将其双腿死死的缠住,令其迈不动脚步。
“哼,何方大胆蟊贼,竟敢抢夺本将军之物,速速报上名来……”钢炳大喝一声,“哗啦啦”晃动着手中偃月刀,月光下,赫然一威风凛凛的白袍将军。
※※※
古树姥姥炽热的目光望着钢炳,眼眶湿润了,面前的他依然就是六百年前的英姿。
阿呵瞧这阵势,意识到今夜算是遇上了劲敌,随即脑筋一转,嘴里嘿嘿的冷笑道:“我是何人?问问柳教授不就清楚了么。”
古树姥姥扭过头来,严厉的目光直视柳儿,口中缓缓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柳儿面红耳赤,口中小声嗫嚅道:“她是阿呵,是随徒儿一同来到滇西的……”
“说下去。”古树姥姥逼问道。
柳儿瞥了一眼阿呵:“徒儿在京城惩戒了一对禽兽父子,被警方,也就是衙门,押入了大牢。这个阿呵说可以打通关系无罪释放,条件是替她的老板做事……”
“哼,那你就答应了?竟然如此这般的没有骨气,简直丢尽了本门的脸面。”古树姥姥怒道。
“师父……”柳儿刚想要辩解。
“不必多说了,”古树姥姥忿然打断了她的话,目光转向了阿呵,“赶紧交出汗青,否则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老太婆也忒蛮不讲理,”阿呵开始了挑拨离间,必须要令对方内部出现矛盾纷争,自己才好趁机逃脱,“柳教授,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倒不如干脆反出师门,同我一道效力主公岂不更好。”
古树姥姥越发的恼怒了,嘴里冲着柳儿喝道:“逆徒,跪下!为师本以为你是来贺婚的,想不到竟然带着外人潜入大空山……”
“师父……”柳儿委屈的朝地上一跪,申辩道,“柳儿绝不敢做有悖师门的事,您只要问下小师妹就一切都清楚了。”
“哼,小师妹才不会与外人同流合污呢,”古树姥姥冷冷说道,“你若是真的是如此,那就去杀了阿呵这个丑女人。”
“是,师父。”柳儿站起身来,随手从身旁树枝上捋下一把树叶,扬手“嗤嗤嗤”的射向了阿呵,叶片裹挟着风声,看似已经尽了全力。
阿呵见状大惊,急忙将双腿液化,身子纵起脱离了荆棘的束缚,然后再恢复原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瞅着如利刃般的树叶已至面门……
突然,眼前的树叶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瞬间折头纷纷扬扬的尽数散落于地。
此刻,柳儿自是愕然不已,就连阿呵也都莫名其妙。
古树姥姥面色更加的愠怒,她以为是柳儿下不去手,更加证明了与其暗通款曲,相互勾结,于是亲自抓了几片树叶扬手射向了阿呵。
同样,那叶片抵近阿呵时也都悉数掉头坠地。
古树姥姥惊讶之极,心道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邪门。
就在这时,钢炳突然朗声说道:“是哪位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
月光下,一个身穿藏青色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目和善的老者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主公……”阿呵见状大喜过望,急忙躬身施礼。
“嗯,本尊来滇西视察水利资源,碰巧在腾冲感应到阿呵夜行,所以顺便跟过来看看。”蛊人的嗓音柔和而亲切,仿佛有种磁力般。
“主公,您今晚以真容示人,莫非是要……”阿呵诧异的问道。
“不错,这个白袍行尸,两具绵尸外加一个老树精,自改革开放以来,这些尸妖树怪也都统统出来作乱。不但袭扰社会治安,还动摇了人民群众的共产主义信仰,实为执政党的心头之患。本尊既然遇见了,索性就一并除去,也算是为国家做件好事儿吧。”蛊人的语速不紧不慢,言辞轻描淡写,一听就是极有权势之人。
“哼,什么狗屁‘主公’,来到老婆子的大空山,竟然还敢如此之大的口气,简直狂妄至极。”古树姥姥怒道。
此刻,钢炳却异常的谨慎起来,口中迟疑的问道:“这位高人看似脸熟的很,不知是否老夫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蛊人默认般的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钢炳闻言面色遽变,目光望向了古树姥姥,神情仿佛极为紧张……
古树姥姥颇感讶异,心想即便此人武功再高,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也唯有尽全力一搏。想到此,把手中树杖往地上一砸,足下瞬间伸出无数条手腕般粗细的树根径直朝着蛊人身上缠去。
与此同时,站在蛊人背后的柳儿和纷儿心有灵犀的同时出手,四掌齐攻其后心。
“啪”的一道闪电从蛊人身后炸裂开来,白森森的魇芒直接穿透了柳儿和纷儿的身体,一股焦糊味儿瞬间弥散开来。纷儿功力最弱,即时死去,柳儿的眼镜也飞出去了,体内残存着最后一口气,倒在地上翻了个身,嘴角滴着鲜血朝古树姥姥艰难的爬去。
蛊人随即双手向下一挥,两道刺眼的电弧闪过,那些蜿蜒缠绕着的树根顿时纷纷炸裂开来,木屑残渣与粘稠的汁液喷溅得到处都是。
古树姥姥大惊失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钢炳搀扶住了。
“哈哈哈……”钢炳仰天长笑,“想不到老夫今日有幸得见千年不遇的旷世大魇,小娥,你我六百年的姻缘到此结束了。本将军若是有来世定不负卿,还会衔草结庐于大空山下,相伴鹅毛古树,不离不弃……”
蛊人闻言嗤之以鼻,随即转身连发数掌,一道道闪电击在了粗大的古鹅毛树干上。听得“吱吱嘎嘎”的断裂撕折之声,茂盛的树冠剧烈摇晃起来,“簌簌簌”落叶如雨,最后光秃秃的“喀嚓”一声拦腰折断,轰然倒地。
古树姥姥登时“噗”的口喷鲜血,身子一歪倒在了钢炳的怀里,口中喃喃说道:“将军,是小娥连累了你……”
“小娥,”钢炳长叹一声,“本将军本该在六百年前就死了,是你令老夫又苟活了这许多年,如今携手共赴黄泉岂不也是一件快事么?”
“师父……”柳儿爬到古树姥姥的脚下,喘息着说道,“是阿呵寻找到白袍将军的下落,徒儿才答应为其做事的……”
古树姥姥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搂住柳儿,泪水缓缓流淌下来:“好徒儿,师父错怪你了。”
柳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然后断了气。
钢铁怒目圆睁,挺直腰杆手握长柄偃月刀,真气灌入刀身硬如钢铁,心中就如同当年血战沙场时的豪气干云,口中大喝一声,高举着偃月刀,力劈华山般的斩向了蛊人。
蛊人伸出双掌过顶凌空一合,竟然夹住了刀面,随即两道魇芒自掌心发出,沿着刀柄传递下去。“啪”的白光闪烁,钢炳随即闷哼一声,但见其双手皮开肉绽,冒出了一股青烟儿。
电芒经双手导入他的奇经八脉,钢炳健硕的身体迅速的塌陷,鸡胸枯骨,橘皮面皱,瞬间变回了行尸原来的衰老模样。
“尸妖,本尊就打发你们这对狗男女一同上路吧。”蛊人阴鸷的目光鄙夷的盯着他,手掌蓦地挥动,一道刺眼的闪电透过头盔击在了钢炳的囟门上,结果了这个修炼了六百年的行尸。
钢炳扑倒在古树姥姥的身边,双目圆睁,就如同一名战死疆场的将军,死不瞑目。
古树姥姥艰难的抬起手来,替他阖上了眼皮,口中幽幽说道:“小娥苦候了六百年,终于等到与将军一起共赴黄泉,此生再也无憾了……”
又一道魇芒落下,古树姥姥面含微笑扑倒在了钢炳的身上……
阿呵战战兢兢的从肛门内拽出青花瓷瓶,捧在双手中呈现给主公。
“桀桀桀……”月光下,蛊人仰天长笑。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