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又惊又怒,道:“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也要当真?!”
黑裙女子肃容道:“鬼谷有冥约,赌城无戏言!”
我愣了愣,道:“你们赌命,是怎么个赌法?”
白裙女子笑道:“两位进去之后,自然会知道。”
我又问道:“你们这里,来赌命的人多么?”
黑裙女子点头,道:“多。”
我道:“他们为什么要赌命?”
白裙女子道:“各人有各人的因由。”
我道:“赌赢的有多少?”
白裙女子诡谲的一笑,摇摇头,道:“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赌命赌赢过。”
我心头大震,不由自主的看向叔父,叔父却满不在乎,脸上全是不屑的讥笑,道:“没人赌赢,那是因为没有成色,艺高的人才胆大,我今儿既然来了,就有赢的人了!”
黑裙女子道:“赢了,就有说不尽的好处。祝您好运!”
叔父道:“这门一进去就是赌命的地方?”
“不是。”白裙女子道:“进去以后,自然有人引路,各种赌法应有尽有,您可以先赌别的,把赌命留在最后。”
我道:“在这里留多久都可以么?”
黑裙女子道:“留多久都可以,但是没有赌命之前,出不了赌城。”
叔父瞪眼道:“那我们吃喝拉撒睡在哪里?”
白裙女子笑道:“既然是赌城,就一定让您满意。这里管吃管住,是温柔乡,是安乐窝。”
叔父点点头,道:“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
黑裙女子道:“两位请进吧。”
叔父昂首阔步,当先便入,我跟在他后面,心中惴惴不安,临进门的时候,又止住了步子,回头问那白裙女子道:“刚才罗先生进去了吧?”
白裙女子点了点头,道:“您和罗先生认识?”
我“嗯”了一声,道:“是他引着我们到这里的。就是他走的太快,我们跟丢了,不知道该怎么找他。”
白裙女子道:“两位进去之后,穿过第一层赌厅,遇见台阶就向下,连下两层,到第三层时,走到尽头,右转,十六丈远的地方,有个屋子,便是罗先生的住处。”
我奇道:“他在这里还有住的地方?”
白裙女子笑道:“您二位也可以在这里住下,刚才我就说过,这里管吃,管住。”
“哦!”我点点头,道:“多谢了。”
“不用谢。”白裙女子道:“对于贵客,我们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问,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那白裙女子虽然是满脸和煦的笑容,看上去款款动人,但是眼神中,却又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骄傲,而且那神情,分明就是把我和叔父都当成了要死的人,我心中不禁又气,道:“就最后一个问题了,不过就算是我问了,你们也未必答得上来。”
白裙女子道:“您请问。”
我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叔父笑道:“问的好!”
我抬步迈入木门之内,留下黑裙、白裙两女,各自惊愕的站在那里。
进去木门,又是一条厚重的门帘,撩开来以后,我和叔父不禁怔住:门帘之内是一个极为宽绰的厅堂,深浅宽窄都有数丈,中间开阔,并无阻隔,只有几根支撑用的大柱子,却嵌满了烛台,置满了灯火,大厅顶上更是有油灯吊架,照的厅堂亮如白昼!
厅堂之中,人声鼎沸,有近百号人,围在大大小小的十数张桌子旁边,大声小气的吆喝,桌子上堆满了色子、骰子、牌纸、牌九、麻将、筹码……又有些桌子上放的是铁瓜子、石子,让人猜数……又有打绳结、系头发、倒空杯……种种赌博之戏,不一而足,众人赌的沸反盈天,各个兴高采烈,全都是心无旁骛,痴痴醉醉,入迷了一样!
赌场的外围,或站或走,有一些神情麻木的男子,一如外面的石门看守和过道侍从,全都是五色长衣打扮。
看见我和叔父入内,早有人走上来,道:“贵客驾临,有失远迎,不知道先赌些什么?”
我和叔父对视一眼,叔父道:“这里还真他娘的是别有洞天啊。”
我心中也是难以置信,实在是想不到,天底下竟然真的还有这种地方,即便是身处其中,也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我看了那人一眼,道:“我们先不赌,看看可以么?”
那人笑道:“当然可以。”
我道:“那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们。”
那人拱手而退。
叔父环顾了一圈,道:“难道开封城中失踪的术界高手,都在这里?”
我道:“外面那两个女人说这里不止一层,这一层都有这么许多的人,我看,不止是开封城中失踪的术界高手在这里,别的地方肯定也有人来。”
叔父点点头,道:“走,咱们去看看。”
我和叔父穿过人群,几乎每个赌桌前都看了几眼,等这一层转完,我问叔父,道:“有您认识的熟人没有?”
叔父摇了摇头,道:“没有熟人。”
我道:“这些个人看起来,本事都不怎么高。”
叔父 “嗯”了一声,道:“是术界不入流的酒囊饭袋。”
我道:“那咱们去第二层?”
叔父道:“走!”
穿过大厅,找到楼梯,拾阶而下,果然又有一层。
这第二层比起第一层来,却是另一番景象:第一层热闹非凡,第二层却是静寂无声;第一层人多势众,第二层却是寥寥有数;第一层的人都是围站在赌桌跟前,赌桌上放的都是各类博器,第二层则都是坐在蒲团之上,身前没有赌桌,只有棋盘,棋盘上只有棋子!
我和叔父走近了看,见有下围棋的,有下中国象棋的,有下新式棋局的,更奇的是,还有几个外国模样的人,也赫然在列。
这些人虽然都是端坐不动,也不喧哗,可是神情比之第一层的人,更见紧张兴奋,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滴落,手中每执一次棋子,都是慎重又慎重,思之再三,方肯落下……
叔父又转了一圈,回来道:“也没有熟人。这些货比第一层的人本事高些,但撑死也就是二三流的。”
我不禁摇头,心中感慨:这一层倒是比第一层高雅的多了,但是再高雅,仍旧还是赌博。
我和叔父又看了片刻,便下第三层去。
那个老头,就在第三层了。
也不知道,第三层的赌局又是些什么奇怪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