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木牌

我以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过去之后,泓益老所说的死劫可能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了,到了现在,可能才仅仅是个开始。

袁晓兰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现在应该怎么处理可能到来的混乱局面?

雷阳认真思忱之后,给出了两条路:“要么我们提前为这些人把毒驱除,要么趁他们还没‘毒发’之前,处理掉他们!”

从主观选择方面,当然要去选第一条路,但难度可想而知,现在雷阳连具体是什么毒都不能确定,更别提解毒了。

要真到了最后时刻,就必须要选择第二条路了,但别说袁晓兰能不能狠下心对自己人下手了,我一个外人都于心不忍。

袁晓兰没表明自己的想法,只是急切的询问雷阳,该怎样驱毒,她能做些什么?

雷阳摇了摇头,无奈道:“先把这几个人隔离起来吧,伤重的先处理外伤,走一步看一步。”

我暗自紧张,从雷阳的话音来看,他的确是束手无策。

袁晓找来人把伤员全部安置在了旁边的院子,提醒手下人照顾并看管好这些人,并且特意嘱咐,不要轻易与这些人接触,以免被他们伤到。

虽然负责看管的人没说什么,但我已经看到他们脸上的疑惑和恐惧,可以预感到,袁家大院里的人,很快就会人心惶惶。

因为休息的地方和安置伤员的地方很近,我也不敢回去休息了,就跟着袁晓兰和雷阳去了灵堂。

再回到这里,也是一番别样的物是人非,如果世间往前倒退一个月,我肯定想不到死了的人还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进去的时候,有个没眼力见儿的家伙还过来询问袁晓兰,该不该把灵堂里的布置给拆了,毕竟少爷的葬礼都办完了。

袁晓兰瞪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压制了火气,摆手让他出去了。

把其他人都赶出去之后,偌大的灵堂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雷阳向来百无禁忌,往之前放置袁晓杰棺材的木台子上一趟,就给自己找了个休息的地方。

我多少觉得有些膈应,但没想到袁晓兰也毫无顾忌的坐在了上边,从兜里掏出来了那块从张二脖子里拿出来的木牌子递给雷阳。

“我刚把上面的血擦干净了,你的猜测应该没错,凶手就是张春雷!”袁晓兰并没有找出凶手的兴奋,只有疲倦和悲戚的感觉。

正好奇间,雷阳就念出了木牌子上的字:“张春雷居于苗寨多年,少有外出”

我终于相信,昨晚张二在被雷阳割喉放血之前,他真的是还拥有部分意识的。

当时张二没有攻击我们,而是拼了命的抓挠自己的脖子,应该就是想让我们知道这块木牌子的存在。

只是雷阳可能会错了意,觉得张二是在求他帮自己解除痛苦。

不管过程怎样,现在这块木牌还是到了我们手中。

雷阳分析了字面上的意思,不难理解,关键是张二想要表达的其他讯息。

在从棺山出来之前,张二就已经知道了坑害他们三兄弟的人就是张春雷,他跟袁晓兰辞行后的计划,也包含要去找张春雷算账。

雷阳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上,吞云吐雾道:“死后不可控,如果不是凶手受伤跑了,张二可能都无法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他的脖子。”

根据这些细节,雷阳推断出,张二应该是死前把这块木牌吞了下去,这个时间距离他的死亡很短暂,因为木牌都没来得及咽进肚子里。

而且就算不死于非命,光是这块木牌子也能卡死人,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张二在去C市的时候见到了张春雷,自知无法逃生,想给我们留下最后的信息。

“那为什么他不把事情明明白白的写出来,非得写这么一句没什么营养的话呢?”

我还是有所怀疑,也被雷阳一句话怼了回来:“因为张二预料不到张春雷会在路上堵他,否则他也不会一个人走了。”

雷阳的推测有理有据,我也无话可说了,现在真相大白了,但留下的还是个烂摊子。

袁家的几个伤员是个隐患,袁晓杰的尸体也被张春雷带走了,袁晓兰绝对也不可能放过这个杀害袁晓杰的真凶。

“把这里的事平了,一起去那个张春雷藏身的苗寨吧?”

我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人居然是雷阳,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去找张春雷干嘛?”

雷阳抽完最后一口烟,屈指一弹,把烟头抛到了灵堂外面,怅然道:“我师父对古惊尘的事了解不多,但张春雷知道很多当年的事,而且如果张春雷如果真的进过棺山,他就一定有祛除诅咒的办法,我得为自己找条活路啊。”

如果不是雷阳提及,我都已经忘了他身上的诅咒,同时也想起来昨天晚上雷阳为什么会用不擅长的手枪对付张春雷。

可能雷阳并不是长途跋涉的疲惫,而是因为诅咒,只要到了晚上,雷阳的身体就会变得僵硬,那时候的他,对自己的身手没有信心。

我不会去揭露这种事情,不过也不想继续掺和下去了,袁晓兰肯定不会拒绝雷阳同行的建议,他们两个的计划之类的,我还是不知为好。

刚一转身要走,雷阳突然又叫住我,疑声道:“你不想和我们去找张春雷?”

我也同意是升起疑惑,反问他:“我干吗要去找他?虽然他昨晚差点给我喂了虫子想弄死我,但我大人有大量,也懒得去找他报仇了。”

雷阳皱着眉头看我,这一时间我是有点心虚的,按照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说,就是你们俩都要去找他了,如果成功了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张春雷要是死在他们俩手里,那我以后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我干嘛要冒这个险亲自去找他?

被雷阳用眼睛钉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穿我的心思,不过最终他也没强迫我跟他们去苗寨,只是让我自己再想想,反正一时半会他们也走不了。

我有些迷茫的走出灵堂,门口几个袁家保镖无精打采的围桌坐着,我跟着混了蹲早餐,但也没吃的多舒坦。

影响我的倒还不是袁家的烂摊子,而是雷阳让我跟他们同行的事。

实话实话,我其实也有想去通过张春雷调查当年棺山上秘辛的想法的,但我又担心陷得太深,以后自己无法抽身不说,还会牵连到我爸妈。

在这种内心纠结之下,我不知不觉就走出了袁家大院。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之后,我掏出手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想先把从泓益老道哪儿知道的事告诉他,最起码也能稍微化解一下他的心境。

我不能确定我爸会不会对没按照我祖父的要求守护棺山一事留有遗憾,但现在最起码可以告诉他,他的选择是对的,棺山压根就和我们于家无关。

打通我爸的电话之后,过了好半天才被接听,但确是我妈的声音,而且一开口我就听出她的声音里充满恐惧。

“儿子,你在哪儿呢?你爸魔怔了,我都快被他吓死了!”

我赶紧安抚我妈的情绪,等她平静了一些,才开始问她我爸到底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我妈居然哭出了声来:“你爸跟中邪了一样,从你走后,天天都要在客厅里点根白蜡烛,我怎么骂他,他都不跟我说为啥,这会他嫌我烦,自己拿着蜡烛躲到卫生间了去了。”

一听我妈这么说,我就放下心了,又安慰了我妈几句,就让她去叫我爸来接电话。

很快我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只有一个简单的‘喂’字,还是他一如既往的作风。

刚跟我爸说道泓益老道的事,我爸就让我等等,过了一阵之后,才让我继续说话。

我知道他一定是不想让我妈知道这些事,跟我一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把张奇和我祖父的那段过往告诉我爸之后,如同我所想的那样,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不过这次我才惊醒,按照我爸这种看似有些懒散甚至迟钝的性格,想要对外人隐瞒一些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了。

每个看似闷闷沉沉的老实人,他们的内心却反而比开朗的人更加丰富。

说完这些之后,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我爸,我到底该不该去苗寨。

他给出的答案也跟没有一样,还是说让我自己做决定,又互相叮嘱了几句之后,我挂断了电话。

细想之下,这好像就是我爸给我的答案,他没阻止我,也可以当做同意我去苗寨冒险。

我最后的担忧,就是刚才我妈跟我说的事情。

虽然我爸不阻止我冒险,但他却会一直担心我的安危,我才离开家几天,他都到了要当着我妈的面点燃那根预示我生死的白蜡烛了,如果我真出了事,他和我妈肯定无法接受。

可能我就是一个有选择障碍的人,一到了该做选择的时候就开始纠结。

回到袁家大院之后,雷阳和袁晓兰也在院子里站着,手里还拎着昨晚那个装满毒蟾蜍的黑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