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阳眯着眼睛看我,憋了半天之后才笑道:“暂时还不用,张春雷住的那个苗寨,总不能建在山尖儿上吧?”
离开补给点之后,我们打听到想进入山区的苗寨,得先去山脚下的一个镇子,那个镇子处于两座山中间,有一些喜欢旅游或者热衷于研究这里风土人情和文化历史的,都会从那里出发。
我们这上山下山的,足足翻越了一整座山,又坐车从盘山公路下来之后,二话不说先找了地方休息。
虽然我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但身心也已经疲惫到了一定程度,就一个人在旅馆休息,他们三个人出去打探张春雷的消息。
直到天黑之后,雷阳他们才给我带了点吃食回来,但对于找寻张春雷,并没有半点进展。
这也在我们意料之中,第二天的时候,我也跟他们一起出去,这个小镇子的确是古意盎然,但随着时间流逝,我们都没了任何欣赏风土人情的兴致。
我们足足在这个镇子停留了三天时间,期间除了到处去一些进出镇子或者其他旅馆饭馆打听,雷阳更是没日没夜的研究起了陈老头留下的那一卦。
努力之后,依然无果。
第四天,雷阳习惯性的叫我们出去继续打探消息,但我已经濒临绝望,只想着出去吃饭的事情。
几天下来最后,我们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一致认为街道尽头的那家小饭馆很好吃,每天至少都要去一次。
晃悠到饭店之后,我第一个提出要去吃饭,虽然显得有些颓废,但其他人也没说我什么。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这里可以看到形形色色不同的人,有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也有一身名牌的背包客。
在走过大半条街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边的人少了,一回头就看见他们三个都停在了一个女孩的饰品摊前。
这个女孩穿了一身蓝色的少数民族服饰,身上还有很多银质的挂饰,但来了这里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本地不止有苗族,其他彝族白族的人也占了不少,且因为文化的互相交融,真不好从服饰上判断出到底是哪一族。
我在原地等了一会,见他们还没有过来的意思,只能捂着瘪下去一圈的肚子回去找他们。
越是靠近,我就越发感觉气氛不对劲,过于压抑了。
“你们买了半天还没买完吗?”我以为是谁看上了女孩摊子上的小物件,就出口询问。
但三个人没一个搭理我的,这时候雷阳终于伸手从摊子上拿起一件东西,看清他拿在手里的东西之后,我也瞬间惊了一跳。
这是一块暗红色的木牌,上面只有简单的几条纹路,第一眼看上去甚至有些粗糙,根本就不像件带在身上的饰品。
但我们四个都见过同样的东西,张二留下的那块木牌,跟这块一模一样。
“你们要买这个吗?”女孩有些羞涩的看向雷阳,脸颊飞起两团红晕,果然颜值对于任何民族的少女都是有杀伤力的。
雷阳轻轻点了点头,女孩就赶紧说:“这个不贵的,您给二十块钱就好了。”
雷阳用眼神示意袁晓兰掏钱,就这一个动作,我就看到女孩脸上出现了很重的失落感。
买下这块木牌之后,我们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雷阳很谨慎,又装出挑选其他饰品的样子,兜兜绕绕了半天,才开口问起这块木牌的来历。
女孩很认真的回答道:“这是我爷爷从金泉寨进的货,他病了,我才出来替他卖货的。”
雷阳又问明了金泉寨的方位,从这里出发,需要翻过第二座大山,在山的另一面。
“能带我去见见你爷爷吗?我喜欢这东西,你家里还有吗?我想问问老爷子这件东西的具体来历。”雷阳继续道。
女孩低头看着摊子,很是犹豫,袁晓兰又塞给了女孩几百块钱,女孩这才勉强同意了。
我们直接帮女孩收了摊,我和袁望帮他扛着大包小包的小饰品回了家。
路上雷阳一直和女孩聊天,得知雷阳和女孩不是一对儿之后,也重新变得开朗了起来。
女孩的名字叫阿芸,父母都在大城市打工,家里就她和爷爷两个人。
我们跟着阿芸走过了大半个镇子,才到了她家,是一栋已经快出了镇子,背靠荒地的老房子。
阿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家比较穷,你们别见怪。”
我们跟阿芸走进院子,一进堂屋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这是人体秽物掺杂中药药香的味道,说实话,有点子上头。
一进屋我们也找到了气味的来源,在堂屋的左边半间,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床上。
这就是阿芸的爷爷了,看得出来,阿芸跟她爷爷的感情很好,而且她一个年轻女孩愿意照顾卧床不起的爷爷,我很佩服她。
我们几个也没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走到病榻前想询问老人关于木牌的事,但老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用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我们几个身上来回的扫视。
阿芸向我们表达歉意,说他爷爷前几天还能勉强说几个字,这两天越发虚弱了。
说话的时候,阿芸眼眶泛红,强忍泪水的样子惹人心疼。
雷阳这次终于是没犯浑,知道出言安慰了人家几句,袁晓兰又偷偷拿出一打红钞塞到老人床边。
阿芸想要让我们留下吃饭,我还在犹豫要是拒绝会不会伤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但雷阳直接开口拒绝了,借口说我们还想再出去逛逛。
临走的时候,雷阳又随手从女孩的售卖的小饰品里抓了一把,阿芸看见了之后就让我们随便打,说我们那几百块钱能买好多呢。
我们离开了阿芸家,她还站在门口目送我们,雷阳喊了一句让她回家照顾爷爷,她才对我们鞠了个躬回去了。
阿芸进屋之后,我有些感慨的道:“我们这也算是积善行德了吧,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好姑娘。”
可惜的是,没人关注我的真情流露,雷阳从刚才拿的的小饰品中找出来几条珠串子,给我们一人递了一条。
“图个吉利吧,保平安。”雷阳打趣道,然后就用力把自己手里那条扯断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雷阳把散落下来的珠子在手里搓了搓,皱眉道:“这里到处都是这东西,一看就是用车床批量生产的。”
“这有啥,你还真当能买到好东西了?”我随口道。
雷阳把放在身上的木牌拿出来,沉声道:“这不算是好东西吗?”
我这才想到了阿芸身上的疑点,猜测道:“难道是她爷爷之前和张春雷有过接触?”
“接触你个头!”雷阳怼了我一句,继续道:“那老头一看都是卧床不知道多少年了,他趟床上的时间,可能都比这块木头长。”
我想要反驳雷阳,但又突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她撒谎了。”雷阳正色起来道:“这块木牌绝对是有人让她故意卖给我们的,或者说,是想卖给我们一条消息,张春雷在金泉寨!”
我想了半天,也觉得只有这种可能了,而且听阿芸所说,金泉寨可离这里要绕过对面那座大山,跑这么远的路,就为了买一堆随处都可以买到的粗糙饰品,这简直是胡扯。
想到这里之后,我立马就想调头回去去质问阿芸,但袁晓兰却伸手拦住了我。
雷阳也淡然道:“我们只需要确定东西是真的,地点是真的就够了。”
我不知所以,沉默了半天的袁晓兰开口跟我说了一句话:“她和田胖子不一样,她真的需要钱。”
袁晓兰的话让我认清了局势,阿芸和田胖子收了钱给我们指路的行径如出一辙。
不过诡异的是,田胖子指的路是错的,但阿芸指的路很大可能是真的。
雷阳再次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有人在帮我们找寻张春雷的下落,而且我们可能从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我顿感头皮发麻,我们从袁家庄出来都有半个月了,却一直没发现,暗中有人跟踪我们?
雷阳好像也没猜到指路的人是谁,只说不管怎样,既然愿意给我们指路,最起码不是和张春雷一个阵营的。
这可能是最好的一面了,不过我还是疑惑,如果是张春雷的仇人,出来和我们见个面应该也没什么,还是说他有自己的计划?
最后一次在街头的小饭馆吃了一顿之后,我们就准备启程离开这个镇子了。
袁晓兰和袁望买了很多的食物和水,可惜这里租不到汽车,每个人都得背着很多行李。
尤其是袁望,身上挂的满满当当的,袁晓兰的那个黑皮箱子也由他拿着。
这里的交通工具还停留在只有客运汽车的程度,我们又忍受了一天一夜的颠簸,终于是绕过了第二座大山,抵达了最后一个落脚点。
从行政划分上来说,这里是一个县城,但繁华程度还远不上阿芸居住的那个镇子。
我们向路人打听了一下,本以为想要打探到金泉寨还要费些功夫,不成想很轻易就知道了金泉寨的位置。